其实半夜骚扰大宗宗主,他们完全可以用任何方式处置沈摧玉,让他死都不为过,兰山远的处置结果不算重。
他们宗内待过几年的弟子都至少是金丹元婴,跪七日和抄七日书没区别,不过是面上挂不住,往后容易让同门指指点点。
但沈摧玉的体质不好,修为也不高。这身板跪七日会有什么后果,言卿尚不可知。
只要这么一跪,不管他拜不拜入持明宗,至少往后几百年都要因为罚跪被指指点点。
当真是个让沈摧玉名声扫地,又折磨肉//体的惩戒措施。
“八日后的遴选,宗主是否到场?”
他试探性地隐晦提示:“莳叶谷的几位长老总是提起您,灵兽谷的少谷主也问过您的去向。”
“要事未完,还需看情况而定。”
兰山远不紧不慢,目光落在问泽遗身上:“我相信言掌事的能力,能顾好各宗长老。”
言卿意识到兰山远真不方便,忙不迭应下:“是,定不负宗主所托!”
兰山远坐在床边,继续摆弄着问泽遗的手。
随着兰山远掌心的温度传到问泽遗手背,或许是因为热,他的手指缓缓松开。
“小泽。”
兰山远面上带了欣喜,他笨拙地扣住他苍白的指尖,将自己的小指和问泽遗的小指相贴。
随后,他缓缓弯起小指,勾住问泽遗的手。
看着问泽遗紧闭的双目,他邀功似道:“小泽再等等,我会杀了他们。”
兰山远勾起唇:“我答应过你不走,就不会走。”
第111章 推演
睡梦中,问泽遗的手指微弯,无声地给了回应。
兰山远守在床前一夜未起,直到雨势渐小,晨曦从天际涌出,他也没放开问泽遗的手。
“小泽。”兰山远只看了眼窗外,轻轻道。
“天气很好。”
他兀自说着,没指望问泽遗会回答。
银发青年安静躺着,对外界的声音一概不知。
燥乱的情绪被沉眠抚平,问泽遗的意识终于得以和世界的喜怒剥离。
忍过不适和幻觉之后,祂的记忆向他敞开。
零散的记忆碎片逐渐拼凑,归纳整理。
睡梦之中,他以旁观者的角度走过了无数轮回。
故事从持明宗宗主捡到个小乞丐开始,以沈摧玉拉着天下为持明宗宗主陪葬结束,此即一个轮回。
修真界所有人日复一日演着问泽遗倒背如流的剧情,未曾有人发现异兆。
————因为一旦重新开始轮回,过往的记忆、前尘的爱恨会尽数归零。
变数从持明宗宗主发现异常开始。
不知是第几次轮回时,他在被沈摧玉凌虐时发现了不对劲。
他似乎在演拙劣的剧本,且自己无法决定剧情的走向。
而下一次轮回中,还有一人紧随其后地觉醒。
是持明宗的副宗主。
他发现异常,纯粹是因一场意外。
沈摧玉拜师前的那个冬天,副宗主探寻魔域秘境时,不慎落入了规则生成的裂隙之中。
他发现了祂的存在,也可悲地意识到了自己是一具悬丝傀儡。
祂掌控着他们的言行,欣赏他们的痛苦,控制剧情的走向,而他们无法反抗。
“我们活着......难道真只是笑话。”
问泽遗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无面的副宗主跪在地上,无助地喃喃自语。
他像来心高气傲,自然接受不了这般潦草的结果。
可他很难改变,也因为人缘不好,无法找到能求助的人。
轮回无法保存记忆,这导致他只能在固定的节点想起某些事,可到副宗主每次能够想起一切时,身上早已魔性入骨。
副宗主和宗主闹过矛盾导致关系冷淡,两人又熬过几十个轮回,这才磕磕绊绊破开原有副剧情,确认对方也知道些真相。
除了他们之外,唯一一个察觉到规律的就是沈摧玉。
可规则最向着沈摧玉,所以沈摧玉在每次知晓之后选择装傻充愣,继续龟缩在祂的羽翼之下。
沈摧玉深知改变后也无法彻底得到宗主,宗主依旧恨他,所以他认为就没有改变现状的必要。
还是沈摧玉随着轮回一次比一次狂妄,干出的事也一次比一次出格,才让宗主察觉到异常,发现他也对真相心知肚明。
【太过分了。】
连系统也看不下去,小声腹诽。
“他们关于上个轮回的记忆几乎无法保存,却能保留些许潜意识。”
问泽遗轻声道:“难怪沈摧玉能自信成这样,屡屡靠着出格的办法联系兰山远。”
有之前的千百次经验作保,他怎能不自信?
【宿主。】
见他的意识久久未动,系统小声提醒。
【别被困在这里,待久了容易出不去。】
“我知道。”问泽遗最后看了眼沈摧玉,利落地转身离开。
掠过无数次千篇一律的轮回,问泽遗步履未停,来到了最后一处。
这是旧轮回的尽头,也是祂新游戏的开始。
祂已经玩腻了寻找各路办法无果,而变得绝望的师兄弟。
所以在两人背着对方乞求祂结束轮回时,祂愉快地同意了。
先来到魔域的是师兄。
白衣修士仰着头,看向平静流淌的光晕,缓慢地跪下。
“您是天道,当悯苍生,爱世人。”
经过千万苦难,他依旧温柔。
光柱没有反应,只是掀起潦草水花,像是嘲笑师兄轮回千百次,却依旧不合时宜的天真。
“一切因我而起,我愿以我魂飞魄散为代价,求一救世之人,拯救被囿于轮回之中的万物。”
宗主说得麻木又疲惫,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
“当真?”
光域之中缓步走出一人,祂声音带着笑。
“说好的魂飞魄散,你将再不存于世间。”
“当真。”
“好。”祂草率地抬手,兴致缺缺。
“我答应你了。”
“走过这个轮回之后,会为你找个合适的救世主,顶替你的位置。”
宗主沉默半晌,只是虔诚地俯首叩拜三次,每叩一次,脸色就白一分。
他起身,衣袖翻飞,朝着宛如血盆大口般的出口处去。
他和问泽遗擦肩而过,问泽遗能感觉到,宗主身上的悲哀已化成如释重负。
问泽遗转过身,看向他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出来。”
祂朝着角落扬声喊:“你师兄已经走了。”
问泽遗这才发现,黑暗中还藏着一道人影。
一身黑衣的副宗主大步上前,态度却远没自己的师兄端正。
“你又要求什么?”
兴许是不爱折磨没求生欲的人,祂对他的态度也懒懒散散。
“和你师兄一样救世?”
“我可没这么伟大。”副宗主嗤笑。
“我就想拿我的命,来换沈狗死。”
“你能做到吧?”副宗主身上的魔气翻涌,通判重重墩在地上,激起碎石四起。
祂沉默半晌,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笑道:“好。”
“只是沈摧玉是我喜欢的孩子,杀他需要你付出更高的代价。”
祂玩味道:“我要和你立下个小小的契约。”
祂面前的光团纠缠,陡然变成血红色。
血契。
问泽遗面色微沉,似乎骨血还能传出魔性带来的痛苦。
“好。”
副宗主骂了句,却还是乖乖妥协。
符咒上亮出副宗主的八字,忽明忽灭,模糊成一团。
血契已成,真相桩桩件件,按理来说已非常还原。
如今,也到了问泽遗该离开的时候。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通判嗡声,熟悉的声音让问泽遗的神经紧绷成弦。
“去死吧!!!”
原本安分的副宗主突然提剑暴起,几乎是冒着爆体而亡的风险,倾注全身的功力,朝着祂所在的光柱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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