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连着这般久消息全无,不会真和之前传的流言一样,副宗主他......”
“呸呸呸。”男药修慌忙制止,“我们还在宗里,可别说这种丧气话。”
“副宗主这几年人也成熟了,心性也好,我是希望他能安然无恙,等到宗主飞升之后,接下宗主的班。”
“你说得对,是我莽撞了。”
女修颔首赞同:“看宗主这样子,怕是飞升前都未必有徒弟,往后还是得靠副宗主。”
她话音落下,不远处传来声大叫。
“副宗主,副宗主回来了————”
回来了?
两人皆是心神一震,齐齐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我们还去不去采药?”女修面露犹豫,好奇地伸长脖子。
男修兴奋:“急什么?反正明日也能采药。”
“那可是副宗主,自然是先去看热闹啊!”
......
榕树叶簌簌作响,一缕缕的木须像是老者的垂髯。
盘桓千年的根系上半部分裸露出地面,银发青年站在菩提树下,靴尖堪堪避开根系生长的方向。
这是问泽遗在持明宗的第三个春天。
他身上的黑衣宽大,掩盖住精心调养下仍旧瘦了一圈的身影。
问泽遗闭着眼,却准确地转向修士们聚集的方向。
阳光下,他银白色的睫毛垂落,完全遮盖住偏蓝的瞳孔。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修士们表情各异。
或激动,或好奇,或赞许。
兰山远站在问泽遗身边。
强盛的灵力包裹住两人,站在数米开外的修士们完全无法察觉到,问泽遗身上的灵力已经干涸。
微微颔首,问泽遗露出个自若的笑意。
他的笑容晃着了修士们的眼,可众人看着他紧密的双目,心中皆是不祥的预感。
为何闭着眼,难道是......
腰间玉佩和银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诸位好。”
银发剑修声音清朗,像是三月晴日里,离太阳最近的风。
第101章 送饭
“宗主,副宗主。”
修士们回过神来,齐齐低头行礼。
问泽遗点了点头,佯装不知有人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的眼睛。
黑暗放大了他其余的感知,问泽遗没有修为,却也能听到有修士在窃窃私语。
“副宗主怎么一直不睁眼,莫非是......”
“我也奇怪,而且他今日好像比之前安静,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都聚在这?”
此处离长灵药的山头不远,采药的谷雁锦听到异动急匆匆赶来。
在看到问泽遗的瞬间,她面上困惑的表情微僵:“......四师弟?”
人群连忙给她让开道。
青藿气喘吁吁跟在后面,见到问泽遗时,满脸都是惊喜:“小师叔,你回来了!”
“抱歉。”
问泽遗笑道:“是我回来得突然,才让诸位同门担忧。”
谷雁锦松了口气:“能安稳回来就好。”
“我记得现在是练功的时辰,你们聚集在此......”
谷雁锦环顾四周,吓得凑热闹的修士们自觉散开。
等到只剩下四人,谷雁锦的眉头这才紧紧拧起。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她开门见山。
正常人的眼睛不可能一直闭着,且凑近些看,能明显看出问泽遗瘦了圈,原本就白的肤色更白了。
莫非是在外面遇到了糟心事?
“这不是前些天去探秘境,结果倒霉,中了秘境内的机关。”
问泽遗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其他地方倒是无碍,就是眼睛受到咒法影响,得盲上几月。”
他躲在兰山远身后,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弄得谷雁锦不忍再问,生怕戳到问泽遗痛处。
“你先同我去药寮住几日。”她语调缓和。
“总有办法能治好。”
对高阶剑修来说,眼盲其实不算要命。
毕竟他们的其余观感同样强盛,就算彻底失了视觉,只要稍加训练和适应,水平和之前也差距不大。
更别提问泽遗只是暂时眼盲。
但莫名变成盲人,想必问泽遗心里不好受。
“这就不必了。”
问泽遗强忍住搭上兰山远胳膊的下意识习惯,只是在谷雁锦看不到的角落轻轻戳了下兰山远,示意他帮忙。
“师弟中的是术法,怕是不能用寻常丹药医治。”
兰山远轻叹一声:“需等到解咒之后,才能复明。”
“能解吧?”谷雁锦紧张。
“能。”
兰山远笃定道:“只是这些天师弟需要静养,怕是得深居浅出。”
“应当的。”谷雁锦对兰山远的话无比赞同。
“免得这小子再东跑西跑,又把自己弄出事来。”
“若是师弟需要诊脉,请亲自来药寮。”
“我先去采药了。”
今日阳光极好,谷雁锦被日光灼到,像是不适应般眯了眯眼。
青藿看在眼里,满是担忧:“师尊,您最近眼睛总不舒服,回去歇息会吧。”
“师姐的眼睛怎么了?”问泽遗警觉。
“没什么,应当就是用眼过度。”谷雁锦没放在心上,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反正比师弟要好些,师弟操心自己就行。”
问泽遗面上严肃转瞬即逝,他紧紧闭着眼,也换上副笑脸:“没事就好,那我同师兄先走了。”
谷雁锦道:“慢走。”
等到两人离开,青藿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师尊:“师尊,不用给副宗主检查身体吗?”
“我光看是觉着他身体还行,而且宗主有分寸,总不会陪着他闹。”
谷雁锦面上露出同情:“还是别带他去药寮,反复刺激他为好。”
既然师兄和师弟感情好,谷雁锦选择相信兰山远能平复问泽遗的心绪。
眼睛瞎了哪能高兴?要是再反复和他强调他瞎了的事实,更是在折磨问泽遗。
问泽遗那副开朗乐观模样多少带着伪装的成分,私底下也不知有多难过。
保不齐,他正蹲在角落里哭。
谷雁锦在心里重重叹口气。
不远处,问泽遗打了个喷嚏。
“该不会有人说我吧?”
他笑吟吟和兰山远插科打诨,脸上没有半点阴霾。
想必他疑似瞎掉的传闻已经飞遍宗门,各位同门的注意力全在他的眼睛上,无人在意他是否失了修为。
而眼盲的高阶剑修也无人敢惹,又有兰山远在,想趁火打劫的人也歇了心思。
兰山远不语,只是将一件御寒的披风塞给问泽遗。
问泽遗抗议:“我不冷。”
“师弟若是不方便,不如我替师弟穿上?”
兰山远的态度温和有礼,言语间却透露着威胁。
四处随时可能有修士往来,他们举止按理来说不能过于亲密。
但兰山远压根不在乎这些。
怕真传起八卦,问泽遗这才不情不愿穿上披风:“师兄威胁我。”
兰山远不置可否,替他整理凌乱的衣襟。
在外面待了太久,问泽遗着实有些累了。
“我想回家。”
他在兰山远耳边轻声道:“师兄,我们走吧。”
“好。”
宽大的袖下,两只手自然而然地短暂交握,随后又分开。
在问泽遗的属意下,言卿的效率很快。
赶在流言开始变离谱前,问副宗主只是眼睛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宗内传播的同时火速传到宗外。
自然有其他宗门想派修士探虚实,被一句“副宗主在养病,目前闭门谢客”给灰溜溜打了回去。
持明宗态度瞧着坦荡不遮掩,其他宗门看在眼里,自然对于言卿的话术也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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