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火中烧下,沈摧玉压根没察觉出自己过于顺利的计划背后,不过是问泽遗刻意送给他的一场幻觉。
临走前,问泽遗不经意地看向他,眼中满是挑衅。
沈摧玉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
就算得不到兰山远,他也不会让问泽遗得到。
哪怕和兰山远玉石俱焚,他也在所不惜!
“你给他的,并非我送给你的丹药。”
路上,兰山远突然道。
“自然,他配不上用。”
微凉的风缱绻,问泽遗懒懒散散:“能刺激到沈摧玉就行,反正他也分不清丹药从哪来。”
兰山远给他的丹药里,本就少有六品往下的丹药。
且只要是兰山远送的,不管是几品丹药他都好好收着,不会随意赠予他人,更不会便宜沈摧玉。
兰山远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嗯。”
风卷起片片残叶,也愈发地冷。
灯笼摇摇晃晃,他们走的路不长也不短。
“看他今天的样子,怕是这些天就会行动。”
被风一吹,问泽遗的嗓子有些痒。
他忍住咳意:“只是不知是哪天。”
随着温度变冷,他的身体会一日不如一日,急着刺激沈摧玉也是因此。
问泽遗不想让兰山远瞧见他没精神,可他的虚弱逃不过兰山远的眼睛。
一件披风落在他身上,兰山远的手松开又攥紧:“明日,我随你同去药寮。”
“自然好。”
问泽遗自知理亏没敢反驳,开玩笑道:“可今日师兄已经用过巡查当理由,明日是打算找什么借口?”
“我与你同行,本不需借口。”
灯火照得兰山远眼瞳深浅愈发分明,像是冷硬的石灼了火,浮出浅淡又炽热的温度。
“倒也是。”问泽遗微微怔愣,眼底的笑意加深。
“不需借口,也不必强行去想。”
在宗内修士眼中他们其实早就影形不离。
而且旁人的眼光,也没那么需要在意。
后面的路上,兰山远一直都很安静。
他静静地看着前方,像是有心事,又像是单纯地看着路。
风卷起银发青丝,两人的衣摆时不时摩擦又分离,两只手不知何时碰上,又牵到一起。
“师兄,你方才在想什么?”
走到小筑前,问泽遗才好奇地问。
兰山远将灯递给问泽遗,定定看着他:“还有三夜。”
他语调发沉,也带了极其细微的雀跃。
这三夜是何意,两人都心知肚明。
“不对。”
气氛大好,问泽遗忍住笑,一本正经纠正道:“算上今晚,是还有四夜才对。”
他说话间,兰山远唇边仅剩的弧度消失不见。
“不过......”
问泽遗话锋一转:“既然师兄态度良好,我可以权当只剩下三夜。”
第119章 糖块
兰山远的表情依旧平淡,声音却带了希冀。
“三夜?”
他微微启唇,再次询问问泽遗。
“是。”
问泽遗很爱看兰山远细微的表情变化,像是欣赏一副古朴油画光影之中的藏色。
卸去伪装后的兰山远表情很少,且多数都以冷淡当基底。
可面对他时,兰山远性格里所剩无几的雀跃总会撕开冷漠的外壳,小心翼翼地冒出头来。
“不过我不希望师兄变成被褥、枕头或是床榻突然出现。”问泽遗正色。
“否则我只能再狠下心来,往后延一日。”
这是他定的规矩,他随时都能修改规则。
问泽遗不确定这算不算任性,反正兰山远对他没辙,任性又有何妨?
“好。”
兰山远很快应下,唯恐他反悔。
一进屋,问泽遗卸了全身力气躺倒在床上,浑身酸软。
“师兄,我得先睡了。”
银发随意披散开,问泽遗像是犯着困的长毛猫,舒服地半眯着眼。
处理了一大堆药寮里的麻烦事,跑东跑西累得慌。
兰山远将昨夜伪装用的毯子抱给问泽遗,不放心地叮嘱:“当心受凉。”
毯子安分落在问泽遗怀里,软塌塌地凹陷下去。
为了照顾问泽遗的身体,小筑里温度常年适宜,可问泽遗还是接下兰山远的爱意。
他方才的一席话效果奇佳,今晚的兰山远果真安分了许多。
兰山远不再去琢磨各种蒙混过关的办法,而是规矩地坐在书桌前阅读道书,光看态度极其端正。
身上是常用的被子,枕的也是他的枕头,可问泽遗辗转难眠。
兰山远一直是热衷同他肢体接触的。
他喜欢抱着问泽遗,不管是温存后还是平日休息时,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凑过来。
有时候是从背后搂着,有时候是正面抱着。
平日板直的腰背会柔软地弯下,像是卸了刺的荆棘,将问泽遗紧紧绞住,迫切地想要同他合二为一。
只有亲昵,不含杀意。
而问泽遗畏寒,体温又比常人低,自没感觉到两人紧挨着闷热。
昨日兰山远好歹胡闹过一阵,他尚且能觉得习惯。
今日枕边少了个人,兰山远又过于安静,问泽遗反倒不自在起来。
他没明说,可他其实也是喜欢抱着兰山远的。
没人不喜欢抱着自己的爱人。
为了不让不远处的兰山远发现端倪,问泽遗硬着头皮背过身,假装睡得很沉。
他到底是太累,装着装着也渐渐地入睡。
又过去些许时候,他的呼吸声逐渐均匀。
夜色沉沉,桌前的修士放下书,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
他不敢坐下,唯恐声音惊扰到熟睡的银发修士,只能小心跪在床边。
问泽遗睡起觉不规矩,身体已经迷迷糊糊转了个方向,正好对着兰山远。
他睡得不踏实,眉头微微蹙着。因为吹了风,额头还带着浅浅一层下不去的薄汗。
兰山远的手堪堪停在离他额头半寸处,随后换了个方向,抚上他的背,克制地轻拍着。
问泽遗总是小病不断,病中的人总需要安抚。以往他烧得睡不安稳,他也是这般做。
床上人的眉头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均匀。
他的嘴唇勉强出了点血色,睫毛颤了颤,脸却仍然苍白。
亲额头容易被察觉,于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落在问泽遗手背上。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随后意识到身边人是谁,这才再度放松。
昏暗的灯光里,兰山远眼中隐忍又炽热。
他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又待了会,恋恋不舍地起身。
翌日。
“小师叔,你穿得好严实。”青藿瞪大了眼。
剑修不少穿着清凉,问泽遗不爱袒胸露腹,已经在剑修中算得上矜持。
但要是没人管,他平时还是喜欢穿轻便的衣衫。
可今日,问泽遗不光是穿着的外衣极厚,他甚至还搭了一件御寒的披风。
“最近天冷。”
问泽遗心虚道:“我已经是当上师叔的人,岁数也不算小了,自然要惜命。”
他昨晚吹风受凉,晨起后被兰山远从上到下检查个遍,强硬地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他要去的地方不是药寮,而是北境。
他抗议过,可抗议无效。
问泽遗身旁的始作俑者气定神闲,还有空给问泽遗倒了杯药茶。
兰宗主的到来,让原本就步入正轨的药寮内更加秩序井然,修士们个个严阵以待。
兰山远端着副君子做派,抽空温文尔雅地关心着药修们。
他的态度无可挑剔,哪怕是最容易想入非非的修士,也很难理直气壮地认为兰宗主造访药寮,仅仅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师弟。
青藿十分困惑。
小师叔才几百岁,分明很年轻。
东瞧瞧问泽遗,西看看兰山远,少女最终没敢直说。
她憋着笑,将账册捧给问泽遗:“这是重新核过的账,劳烦小师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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