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听闻此,兰山远语带惋惜:“二师弟修行不易,当真可惜了。”
屋里,问泽遗险些呛着汤。
他刚才真是多虑,居然还怕兰山远在人前语出惊人。
几月过去,兰山远依旧比他能装得多,沉稳可靠宗主的形象屹立不倒。
“修为没了还能再练,我说的要紧事倒不是他的修为。”谷雁锦叹息。
“是二师兄最近心思不太对,怕是因为病了太久,在钻牛角尖。”
兰山远眸色微动,示意她往下说。
“我昨夜研药没离开丹房,瞧见有二师兄的弟子进出药寮。”
“想着二师兄最近总来宗主这胡闹,还和总和我问四师弟的近况,我就留了个心眼。”谷雁锦重重放下茶杯。
“我听见二师兄的屋里反复说什么......他要让他的弟子把四师弟的消息传出去。”
谷雁锦蹙眉:“我怕他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想着还是同宗主说一声。”
兰山远若有所思:“我会多留意。”
“辛苦师妹了。”
“应当的。”见他重视,谷雁锦松了口气。
“最近难得安稳,我实在是不想宗内再有麻烦事。”
同门一场,若是尘堰眼红权力眼红到不惜用腌臜手段,她希望能在尘堰犯下弥天大错之前制止。
“四师弟去秘境历练,当真无事?”
临走前,她忍不住问兰山远。
“最近宗内总有些风言风语,说他是受伤昏迷了。”谷雁锦压低声音,语调变冷。
“更有事多的,还说四师弟已经死在了外边,是被长老们压着消息才没传出来。”
“他从秘境出来后,还是得快些回宗报平安。”
就算问泽遗最混账的时候,也不会毫无声息消失数月,她实在放不下心。
可放眼宗门上下,只有兰山远能掌握持明宗内每个修士的动向。
兰山远温声道:“四师弟无性命之忧,目前身体也康健,请师妹放心。”
他将她送到门口,轻轻掩上屋门。
“师兄以为,他能散播出去什么消息?”
问泽遗身上盖了毯子,躺在椅子上喝着汤,连说话都懒懒散散。
兰山远坐回他身边,替他卷好毛毯的边缘处:“自然是你的谣言。”
“我想也是。”
问泽遗夹了块肉,执拗地喂给兰山远:“可他要是有脑子,就不好和前些天来找师兄时那般,接着传我争功诿过、行事莽撞。”
尘堰是昏迷了两年,可他手底下的弟子都醒着,他们会告诉他两年中发生的一切。
现在的问泽遗,已经不是尘堰光靠抹黑行事作风就能扳倒的存在。
问泽遗思忖:“我若是他,怕是会用更合理的谣言来抹黑......”
是想到什么,他面色微冷。
“我知道了。”
谷雁锦刚才也提起过,宗内最近在传他受伤昏迷,这恐怕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尘堰的手笔。
问泽遗身上除去原主曾经犯下的劣迹,还有个致命的缺陷,而尘堰恰好也清楚。
————就算没有规则作梗,他的体质依旧远差于其他修士。
所以昏迷导致无法见人放在其他大能身上少见,在他身上却合理。
尘堰在用这一点做文章,让自家弟子不经意散播出去谣言,足以勾起持明宗修士们心中的不安。
谣言散播开后,问泽遗会处在两难境地。
他要是出现不了,就算坐实谣言昏迷不醒;而安然无恙出现,也会被扣个身为副宗主目无宗门到处跑,让师兄师姐担忧的高帽。
尘堰想必不清楚他的行踪,本意应当是为了逼他出现,好进行弹劾。
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让他蒙对了。
问泽遗现在身体抱恙,这才刚能走几步路。
若是急着去找尘堰算账,更像是给尘堰留下话柄。
“谷师姐不太和人打交道,谣言能传到她耳朵里,怕是知道的人已经不少。”
问泽遗感觉自己的头隐隐作痛。
不是因为束手无策,而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就算真的废了,副宗主的位置也远非尘堰能企及。
嘴里塞着吃食,兰山远只能点了点头,连动作却不急不缓。
“胡来。”
问泽遗蹙眉:“流言蜚语宗内传也就罢了,可等传到宗门外去,丢的是持明宗上下的脸面。”
尘堰只想着拿回曾经属于自己的权力,压根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兰山远咽下肉,又盛了一小碗汤递给问泽遗:“别担心,身体要紧。”
问泽遗抬起头,恰好看到眼前模糊的身影。
兰山远的态度很从容,身上残存的不虞,仅仅是因为尘堰造谣他身死。
问泽遗怔愣片刻,眉头舒展。
“我多虑了。”
他笃定道:“师兄早就知道。”
光顾着想尘堰的小动作,他险些忘了就尘堰那点本事,谷雁锦能知道,消息灵通的兰山远自然也能知道。
所以兰山远刚才没问和尘堰勾结的人是谁,也自始至终没太多讶异情绪。
兰山远没正面回答,只道:“造谣生事之人,已经不能再害师弟了。”
看起来兰山远不光是知道,甚至是赶在谷雁锦开口之前,早把麻烦给解决了。
设想好的四五个计划瞬间消失在问泽遗的脑海,碗里的鸡汤突然又变香了。
“师兄真厉害。”
他在兰山远脸上亲了下,调笑道:“倒显得我在家里头无所事事,也没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他得快些好起来,不能单独让兰山远去扛。
“师弟能在我身边,已是帮我的忙。”
兰山远心情好了不少,不满足于刚才浅尝辄止的亲吻,小心和问泽遗索吻。
“我一直都会在师兄身边。”
险些失去他的恐惧从始至终笼罩着兰山远,只是兰山远现在才敢提起。
问泽遗压住心头的苦涩,大方地遂了兰山远的愿。
他因为虚弱欲望寡淡,却能更清楚地捕捉到兰山远身上的变化。
“师兄。”他喘着气和兰山远拉开距离。
”你......你想要吗?”
直白说出这话,他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再做,那就是单纯的交欢,和双修无关了。
兰山远沉默片刻,压抑住声音:“再过几日。”
“好。”
一个轻吻,准确落在他额头的红钿上。
“对了,你对造谣生事的做了什么?”
两人黏糊好一会,问泽遗才后知后觉地问。
“没什么。”兰山远闭眼忍着欲念,心猿意马地回应。
”他们自己说的话,自然要吃回去。”
把话吃回去?
问泽遗越想越不妙,总觉得兰山远话里有话。
他看了眼碗里的鸡汤,为了还能吃下饭,识趣地没有再问。
“但尘堰我还没处置,想听师弟的意见。”
白衣修士声音的温柔,语调平静。
他靠在问泽遗身上,眼中还有没消退的欲望。
“小泽是想要我杀了他,还是留着他玩?”
持明宗西边,一处修士的居所内。
“嗬......咳咳咳.....”
殷红的鲜血流了满地,跪在地上的修士目呲欲裂,拼命地钳着脖子。
他干净的衣衫被鲜血染红,浑身沾染着血,看起来颇为恐怖。
半截舌头被生生咬断落在血泊中,他看向属于自己的舌头,目光中露出恐惧和饥饿。
他想要求救,可松开嗓子就感觉到饥饿,残缺的舌头也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仿佛这截带血的舌头是什么美味珍馐,必须要落入腹中。
膝行着在屋里摸索,修士好不容易找到求救的符咒,却又回过神来,绝望地闭上眼。
他的师尊还在药寮内,想必是管不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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