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跟一群妖怪混久了的缘故,盛钊现在对于“人”的信任感非常微妙,一眼看过去,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是个人吗?”
从盛钊的角度,大概能看到对方的侧脸。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人,穿了一件正红色的风衣,一只手揣在兜里,长发挽到了耳后,露出精致的五官来。
盛钊心里打鼓,却也不能不回家,于是暗自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又往前走了几步。
那女人似有所觉,微微侧过身,眼神精准地落在了盛钊身上。
盛钊与她四目相对,莫名觉得心口一空,后背唰地起了一层冷汗。
不知道是气质使然还是怎么,那女人的眉目锋利,一双眼深邃凌冽,盛钊只看了她这样一眼,就像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寒潭,整个人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只是很快,那女人就弯了弯眼睛,很和善地笑了笑。
“你是这楼里的人?”她问。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像少女那样清冽,但有一种别样的温和。她一笑起来,浑身那种压迫感顿时消失无踪,盛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肩膀上还站着一只漂亮的青色小雀。
“啊……是。”盛钊说:“请问您——”
“我来找人。”女人说:“听说你们这七楼住了个能人,我来见见。”
盛钊听她语焉不详,还以为她是什么人间派系的散户。他好脾气地冲着女人笑了笑,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刷卡进了门,然后堵在门口歉意地说:“您可能来错了,七楼的住户从来不见人。”
那女人弯了弯眼睛,歪着头打量了盛钊一圈,笑着说:“你是他的小朋友?”
“啊?”盛钊微微一愣。
女人微微眯起眼睛,说道:“叫盛钊的吧。”
盛钊这次彻底愣了。
“你怎么知道?”盛钊问。
女人笑了笑,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什么都知道。”
女人说完,十分不见外地拍了一把盛钊的手腕,盛钊恍神间只觉得手背一麻,女人已经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进了楼。
盛钊哎了一声,正想追过去拦她,可女人已经先一步进了电梯,还非常友好地伸手挡了一下电梯门,好让盛钊也能赶上来。
盛钊满头问号,心说这可真够反客为主的。
他稀里糊涂地跟着女人上了电梯,等到停到七楼时才发现不对劲——我本来是要来拦着她的啊,盛钊莫名地想,我怎么跟她一起上来了。
盛钊心里打着鼓,心说刑应烛从来不爱见外人,他莫名其妙地放了个女人进来,也不知道刑老板之后要怎么收拾他。
然而他一出电梯才猛然发现,刑应烛的房门大开,他老人家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干干净净,对面还搁了张凳子……好像已经做好了待客的准备似的。
盛钊看看身边的女人,又抬起头看了看屋里的刑应烛,恍惚间只觉得自己跳了集,他只是出去拿个快递,好像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似的。
“还不过来。”刑应烛沉声说。
盛钊腿比脑子快,闻声连跑带颠地越过女人,先一步进了门。
在刑应烛身边,盛钊透支的安全感条就开始缓慢地回笼了,他从沙发后面绕过去,坐在刑应烛身边,小心地抬眼看了看那女人,凑到刑应烛耳边小声问。
“那是谁啊?”盛钊说。
恰巧那女人不见外地进了门,似是听见了这句耳语,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同事。”
“老仇人。”
那女人和刑应烛异口同声。
盛钊:“……”
是我不懂了,盛钊木然地想。
“做过一段时间同事,也不耽误是老仇人。”那女人说:“年轻时候,总是年轻气盛的嘛。”
“谁跟你总?”刑应烛反唇相讥:“是你年轻——”
“你气盛,没错啊。”那女人接茬道。
刑应烛:“……”
盛钊仿佛见了鬼,他心说这到底来的是哪路神仙,还能让刑老板在嘴仗上吃亏。
他下意识多看了那女人两眼,只见对方非常不见外地在刑应烛对面坐了下来,从茶几上捞过一块糖。
而一向脾气不怎么样的刑应烛居然没翻脸不说,还憋气似地默许了,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向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满脸都写着嫌弃俩字。
“你来干什么?”刑应烛没好气地说:“是觉得我现在这幅骨架看着也不顺眼,又要拿走?”
话说到这,盛钊终于后知后觉地把“老仇人”三个字跟某件事划上了等号,他少见地聪明了一瞬,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了这人是谁。
盛钊脑子一热,噌地站起身来,一胳膊挡在了刑应烛面前,用尽了毕生的底气质问道:“——你,你谁啊!”
刑应烛:“……”
这傻小子!
那女人扑哧笑出声来,拍了拍手,眼神在盛钊和刑应烛之间扫了一圈,揶揄似地看了看刑应烛。
“应烛。”那女人调笑道:“小朋友很护着你啊。”
“我的人,当然护着我。”刑应烛没好气地说:“你羡慕?”
刑应烛说着一扯盛钊的胳膊,把他拉了回来,不情不愿地小声提醒道:“盛小刀,你别惹她。”
盛钊的目光在他俩人之间转了转,后知后觉地反过劲来——刑应烛嘴上说着这是老仇人,但心里好像却并不讨厌她似的。
毕竟刑应烛的脾气一向好摸,若是他真讨厌某个人,那是连嘴仗都不屑于跟对方打的。
第77章 这是秀恩爱的时候吗!
“不过话说回来,许久没人问我是谁了,还有点新奇。”那女人晃了晃脑袋,优哉游哉地说:“既然小朋友问了,那我就告诉你,我姓——”
“叫她一声七殿下。”刑应烛打断她,对盛钊说:“你不吃亏。”
盛钊懵逼地眨了眨眼睛,脑子里缓慢地接上线,从刑应烛的态度里咂摸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刑老板的老相识,在玄学界地位不低,如果骸骨的事儿是真的,那甚至可能比刑应烛还能打一点。
几个关键词在盛钊脑子里融为一体,盛钊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又看向那个被刑老板称为“七殿下”的女人。
对方剥了一颗瓜子喂给肩上的青雀,懒散地抬眼看了盛钊一眼。
她眼中似有笑意掠过,人看起来和善可亲,但盛钊却平白看出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很微妙,盛钊自己神经大条,哪怕当初见到刑老板在他面前现场变蛇,他也从没有过这种很明确的危险感。可现在,他面对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脑子里居然莫名冒出了“她杀我可能都不用刀”的念头。
这种感觉来得很分裂,盛钊的理智不明白面前之人有哪里看着可怖,可他的生理反应却时刻在警告着他。
“真护短啊,应烛。”那女人说着拍了拍指尖上的瓜子壳碎屑,她肩上的青雀从左肩跳到右肩,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你之前不是拿到了我的东西。”那女人摊开手,说道:“现在可以还我了。”
“你说给你就给你?”刑应烛说:“可以,拿我的东西来换。”
那女人被他驳了也不生气,弯着眼睛笑了笑,手依旧伸在半空,态度很温和,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刑应烛沉默以对,盛钊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屋里的气氛霎时间下降了两个度,吹得他后背凉飕飕的。
“是……是那身甲吗?”盛钊生怕他俩人一言不合打起来,连忙磕磕巴巴地试图打圆场:“应烛不会莫名其妙拿别人东西的,可能是你认错了,万一那不是你的呢。”
“盛小刀。”刑应烛叫住他。
那女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脸上的笑意扩大些许,脾气很好地转过头,直视着盛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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