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简下意识收拢五指,轻轻揉了揉他的耳根。
胡欢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就着这个姿势把下巴搁在了张简膝盖上。
张简手腕上一点墨汁蹭到胡欢的身上,在油亮雪白的毛发上留下一点明显的痕迹。
他是喜欢我么,张简第无数次地想。
他会错了一次意,于是不可避免地变得更加谨慎了一些,也迟迟不肯直面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胡欢这些天又确实很贴心,他的态度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面对自己时除了撒泼打滚,偶尔也会有一些没来由的羞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张简心不在焉地撸着狐狸,目光落到那一点上,神色显得有些游离。
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同一个问题,而胡欢微微眯着眼睛,心里也在打鼓。
我不该嘲笑小钊哥的,胡欢心里沉痛地想。
——因为风水轮流转,他发现自己现在居然也在担心龙虎山到底同不同意人妖恋。
如果不同意怎么办,胡欢琢磨了一会儿,越想越危险,准备等一会儿去问问他万能的情感顾问小钊哥。
然而此时此刻,他万能的小钊哥正自顾不暇地在给昏君签订不平等条约。
“这样行了吧?”盛钊说。
刑应烛瞥了一眼桌上的字条,说道:“日期没写。”
盛钊心说这什么人啊,为屁大点事儿还要立个字据,简直……简直幼稚!
自己写自己的“卖身契”也实在过于羞耻,盛钊匆匆写了个日期,然后把字条一折,眼不见心不烦地拍到刑应烛手里,同手同脚地走远了一点,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刑应烛慢条斯理地把那张字条上的褶皱抹平,然后细致地折了两折,迎着盛钊的目光将其放在了睡衣兜里。
盛钊:“……”
他无声地吐槽了一句幼稚,别过脸喝了一口水,耳尖有点微微发红。
刑应烛偏生就喜欢他这容易上脸的小模样,越看越想逗,于是清了清嗓子,正想得寸进尺地调戏他一下,就听窗外忽然传来两声轻响。
刑应烛微微皱眉,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他住的是七楼,有人敲窗户显然是个惊悚事件,盛钊下意识抖了一下,连忙放下水杯出去了。
不过盛钊一出去就松了口气,心说这大白天的好歹没出什么灵异事件,还算是符合生物发展规律。
——窗外的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鸟。
盛钊看了刑应烛一眼,见他一脸不高兴却没说什么,便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走上前去拉开窗栓,推开了窗户。
时至今日,盛钊对这种事情已经相当平和了,无论是妖还是什么,在面对某种玄学场面时,他几乎已经修炼出了一种见过大世面的坦然。
那只圆滚滚的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进屋,在茶几上站定,冲着刑应烛和盛钊略微点了点头,像是作了个揖。
盛钊看了一眼刑应烛,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八成是给白黎跑腿的,盛钊想。
他现在一看见飞禽,就像有条件反射一样,下意识就能在脑内跟那位七殿下扯上联系。
显然刑应烛也这么觉得,他没说话,只是懒懒地冲着那鸟一抬手,做了个“拿来”的手势。
那鸟往前蹦了两下,张开嘴,一缕极细的金光从它口中划出,最后落在刑应烛手上,化成了一封薄薄的信。
第123章 “我的埋骨地。”
盛钊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场景,甚至有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搞出什么花样”的微妙感。
刑应烛手里那封信比普通纸张略薄一些,边缘粗糙,泛着一点细微的黄。透过日光,盛钊能从纸页背面看到透过来的一点压印痕迹,乍一看,有点像是凤凰的花纹。
刑应烛翻着腕子前后看了看这封信,单手一捻,将折好的信纸捻开了一点。
那只圆滚滚的小鸟挺了挺胸脯,张口便吐了一句人言。
“主人说,她一诺千金,答应的事必会办到。答应的消息现下已送至您手,那东西就在原处,自等您亲手去取。”
小鸟说完,便冲着刑应烛又行一礼,转而扑腾着翅膀,从窗户飞走了。
盛钊掩上窗户,凑过去坐在刑应烛旁边,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神色淡淡,没什么不高兴的模样,于是放下心来去看他手中的信。
“写了什么?”盛钊好奇地问。
刑应烛当着他面展开纸页,盛钊凑近了些许,却发现那信上只写了一句话——还是一句“加密通话”。
那应当就是白黎曾经与刑应烛用来沟通的古语,说是象形文字也不准确,总之是歪歪扭扭,比起“字”来说,说是“符号”更准确一点。
盛钊现在脑子里又没有什么自动翻译系统,跟那张信纸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抓心挠肝地连猜带蒙,也没看出来那上面一星半点的有效信息。
倒是刑应烛看懂了,他捻着信纸的手指略微收紧了一点,在轻薄的纸页上握出一点细微的褶皱。
他的胸口极快速地起伏了一瞬,像是勉力压抑住了什么情绪。
“这……”盛钊小心地问:“写的什么?”
“我的埋骨地。”刑应烛说。
果然,盛钊想。
刑应烛话音刚落,那张信纸就从他手里莫名其妙地燃烧起来,火光几乎在转瞬间就吞没了纸页,连点灰烬都没留下。
那点火光消失在刑应烛的指尖,留下了一点灼热的温度,刑应烛捻了捻指尖,若有所思。
盛钊看着他的表情,总觉得他现在看起来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正掀着惊涛骇浪。
从那鸟来敲窗户开始,刑应烛就沉默得有些反常,除了刚才回答他的问题之外,一句话也没有说。
盛钊猜想他现在心里八成五味杂陈,什么念头都有,于是挪了挪屁股,靠近了他一点,微微弯下身子,小声说:“远么,那我陪你去?”
“什……”刑应烛从方才出神的状态里匆匆回过神,他的目光难得地先盛钊一步错开,然后捏着盛钊的下巴往前带了带,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不,现在不去。”刑应烛说。
相比起平时的“正常状态”,刑应烛这句话说得略微有些急促,只是那种急促非常细微,要不是盛钊对他已经了解得不能再了解,恐怕也发现不了他的反常。
于是盛钊没有再说话。
他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生平阅历也就短短二十多年,虽然知道骸骨对刑应烛的重要性,但也仅限于理智上理解,情感上依旧没法把控他的执念程度。
但无论如何,能让刑应烛惦记八千年,怎么说都是很重要的事情,那么多次期待落空,现在突然天降馅饼砸在脑门上,刑老板一下反应不过来也正常。
盛小刀自认自己贤惠又贴心,殊不知他心里“难得脆弱”的刑老板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他短暂地进入了一种空茫的虚无状态里,狂喜也好狐疑也罢,所有他预想的情绪都没出现。
相比之下,虽然刑应烛自己百分百不会承认,但他确实出现了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迟疑。
只是这种动摇来得非常短暂,几乎是转瞬即逝,还没等在心里扎根,就被刑应烛简单粗暴地抹掉了。
刑应烛从那种意外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叽叽喳喳的人形麻雀不知道什么时候消了音,一时间颇为不习惯。
“怎么不说话了?”刑应烛说。
盛钊一直在旁边观察他,见他主动搭话,心下稍安,心说还好,邢老板到底有阅历有城府,没被这凌空一个馅饼砸傻过去。
“这不是不敢打扰你么。”盛钊摇头晃脑地说:“我贴心吧。”
刑应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修长的指尖顺着他的下颌线向下滑了一截,松松地握住了他的侧颈。
他的拇指在盛钊脖颈的动脉血管上摩挲了一下,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不过她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松口,你就替她跑了一趟腿,她怎么就这么简单的把地方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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