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的腹诽还没结束,那个没见识的熊孩子已经跑了一圈回来,气喘吁吁,脸颊微红,兴致勃勃地拉住了他的手。
“你在这站着干吗?”盛钊说:“不去海滩上转转?我看那边还有海岸线游玩项目。”
盛钊说着一指不远处的小型海滩游乐场,脸上写满了“我想去你快跟我一起去”的希望。
刑应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刑应烛也很佩服盛钊这种盲目乐观,还有他自己哄自己玩儿的本事。
甚至于,刑应烛不由得开始怀疑,盛钊软磨硬泡非要来这一趟,到底是舍不得自己,还是纯粹想出来公费旅游。
这个念头在刑应烛脑海里转了一圈,就被他自己手动抹消不想了。
有些事儿不能深思,还是最好给自己留点余地,否则万一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岂不是很没面子,刑老板木然地想。
“不去。”刑应烛说:“你想去就去吧。”
“男人不可能拒绝大海。”盛钊义正辞严地说:“反正你不是说了,咱们要在这等时机,你这几天又不可能去办事儿,当旅游怎么了——”
盛钊说着一挺胸,理直气壮地说:“咱们还没度过蜜月呢!”
刑应烛:“……”
这没脸没皮的小东西,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我看过了,那边有下水的项目,可惜现在天冷还没开。”盛钊兴致勃勃地琢磨着:“咱俩可以偷偷下去玩玩,反正水底下又没人看你是人还是蛇,我们干脆——”
“我干脆带着你潜个水,然后往深海游一游。”刑应烛凉丝丝地说:“然后带你看看珊瑚鲨鱼古沉船,最后逮一条鲸鱼让你骑着玩,你说好不好。”
盛钊没想到刑老板这么上道,眼睛顿时一亮,差点脱口而出一句“爱妃甚知朕心”。
但做人总要矜持一点,盛钊没好意思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强行忍了忍脸上不断扩散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客气道:“哎呀,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不过要是你有兴趣,我也可以陪你——”
刑应烛一巴掌拍上他的脑门,冷笑道:“你想得美。”
盛钊:“……”
盛小刀被这一巴掌拍得站直了身子,一瞬间从奇幻深海旅行的幻想中清醒过来,万般遗憾地瞥了一眼刑应烛的表情,心说他老人家还是这么没有情趣。
刑应烛瞥了他一眼,略显嫌弃地把手在他衣服上抹了抹,抬脚向海边走去。
盛钊眨了眨眼,还以为他是口嫌体正直,美滋滋地又跟了上去。
只是刑老板看起来对那些花里胡哨的旅游项目没兴趣,他在海边站定,遥遥地望着远处的海面。
这里是北海沿岸的的一个小镇,镇子规模一般,但条件不错,镇里还有新开的连锁酒店。盛钊订酒店的时候顺手查了查附近的情况,发现这镇子下属还有几个不同的渔村,靠海吃海,也算自给自足。
刑应烛来之前就跟他说了,禁海之渊的事非同小可——在家里无论什么事儿,盛钊若是实在想办,撒撒娇,好好说,都不是不能跟他商量。可唯有这类事,刑应烛说什么也不能带他去,所以哪怕盛钊跟他一起来了,等到禁海之渊开门那天,也只能留在北海沿岸,等着刑应烛回来。
盛钊虽然现下在刑老板面前胆子越发大了,但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并不敢多任性,于是都说任他安排。
他和刑应烛凌晨出发,赶了一趟早起航班,然后飞机转火车,火车转大巴地来到这个小镇时,已经接近傍晚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风平浪静的海面看起来波光粼粼,温柔无害,很难想象到那下面藏着无数可方寸间要人性命的东西。
刑应烛曾跟他说过,这偌大的疆土下,埋藏着这千万年来岁月变迁的痕迹,除了禁海之渊外,哪怕是盛钊平日里脚下走过的小路,都有可能埋着什么妖鬼精怪的尸骸。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来这附近的游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天色将晚,这海滩上几个零星的摊位见他俩没有消费的意思,便都陆陆续续地收了摊,提早回家去了。
海面平静无波,只偶尔有海浪漫上沙滩,但大多只蔓到刑应烛面前便褪去了。
刑应烛从傍晚站到暮色四合,盛钊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又不敢贸贸然打扰他,只能捶了捶小腿,干脆席地而坐,坐在旁边等着他。
一直到天色彻底黑透,这整片海滩上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盛钊才忽然发现,似乎从海天相接的尽头,隐隐约约露出了一点微妙的光亮。
太阳早就落山了,盛钊一抬头都能看见满天星星,在这种情况下,从海平面上升起的光亮就显得尤为诡异——尤其对方还不是暖色,是种散发着温润荧光的蓝。
不过很快,那光亮就越演越盛,似乎从海平面另一头在飞速接近。
慢慢地,那团光渐渐显现出了轮廓,使得盛钊用肉眼都能看清处她的模样——那是一只非常庞大的青鸟。
不对……盛钊想:说青鸟未必太屈才了。
远远望去,那青鸟遮天蔽月,脖颈细而修长,眼亮有神,通身覆着一层流光溢彩的银光。它长长的尾羽拖曳在身后,在海面上飞速掠过,留下一片光晕。
实在是……漂亮极了。
盛钊目瞪口呆地看着它,脑海里一时间空了,只剩下“惊艳”俩字。
那鸟从容地伸展着漂亮的羽翅,时不时轻拍一下,便能掠过半个海面。
短短几息之间,它便飞过了海面,临了到了刑应烛面前时,引颈长鸣了一声,从半空中落下来,化作了一位十八九岁的漂亮女子。
盛钊头一次直面这种场面,一时间看得痴了,木愣愣地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刑应烛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腿,盛钊才勉强回神。
“你不是见过她吗。”刑应烛语气凉凉地问:“怎么,不记得了?”
“应烛,你脾气还这么差,小心吓到小朋友。”那女子言语间似乎跟刑应烛也很熟络,她脾气不错,歪着头看了看盛钊,冲他还笑了笑:“我叫阿菁。”
“啊……你好你好。”盛钊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在对方身上转了一圈,后知后觉地把她和脑子上的某个身影对上了号。
当初七殿下来小楼的时候,好像肩膀就站了个和她羽毛花色极其相似的小雀。
但是……
饶是盛钊做了一万个心理建设试图说服自己,他也实在没法把那个还不如人巴掌大的小雀,跟面前这个漂亮姑娘画等号。
好在刑应烛及时在旁边给他打了个样。
“青鸾。”刑应烛叫得很疏离,他语气淡淡地问:“什么时候进去,怎么进?”
阿菁双手交叠,端端正正地站着,一字一句地正经道:“主人有令,禁海之渊将开,北海之巅西去三百里,于无根水三寸三分时入。”
“知道了。”刑应烛说。
“在此之前,我会暂留人间。”阿菁说:“若其中有什么变故,我会留下助你。”
第89章 小东西,嘴真是越来越甜。
北海市,浅水镇最东边的一家独院民宿随着夜幕降临亮起了灯。
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清秀女人从小院右侧的房间里推门出来,走到门外,将门口悬挂的小木牌子翻了个个,把上面的字从“空房”变成了“已满”。
然后,连饮月收回手,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那木牌,忍不住将其扶正了一点。
浅水镇人口不多,这里虽是临海小镇,但从事渔业的家庭早都搬到了离养殖海域更近的村中,镇中剩下的大多数是加工海产品的小型作坊和工厂,一到傍晚,大半个镇子都熄了灯,看起来有些冷清。
连饮月擦了擦手上的薄灰,转身进了院子,从院角的一口古井里打了盆水洗了洗手,然后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衣摆,转而进了左边一个嵌套的小院。
这个独院民宿占地面积不小,门口有着一米多高的招牌,院内正对着大门的是栋三层小别墅,看样式是从宅基地改建过来的。右手边是一排三间的平房,房间窗户遮着严严实实的窗帘,是连饮月自己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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