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骊皱眉:“怎么,你想在这当口派兵去攻打狄族?”
“是的。”吴攸决然道,“狄族和云国在韩宋云狄门之夜给了我们晋国重创,云国实力雄厚,暂且不便开战,但收拾一个未开化的蛮夷外族,杀鸡儆猴还是可以的。届时战事大捷,此战的硕果便当送给殿下做登基之礼。”
高骊将话绕回来:“我不需要这么名垂青史的礼物。如果真想送登基的彩头,让我出城去接风就够了。”
吴攸见他态度果决,于是先模棱两可地给了个态度,看得高骊火大,直白道:“怎么世子看起来这么心虚?难道世子对北境军做了什么?”
吴攸笑着说“岂敢”,眼神中并无笑意,又是拉扯道:“那么我来安排,待袁鸿将军他们赶到,我来设下接风宴,宴请远道而来的贵客。”
高骊见此,喝了杯茶压压火:“你研制出了什么武器敢去打狄族?北塞几十个部落,大老远去打他们根本吃力不讨好。”
吴攸笑了笑:“到时殿下就知道了。”
高骊舔舔后槽牙,想了想,问了其他的回堵:“世子之前一直操心着我的婚嫁问题,自己怎么不先迎娶一位世家小姐当世子妃呢?总不能三番两次到烛梦楼那种地方去解决需求吧。”
吴攸的神情出现点裂痕,语气也稍显硬邦邦:“不劳殿下费心。”
高骊见他这样越看越闹心,索性挽起袖子一顿敞开了数落:“世子,老实说我有点看不下去,不是位高权重就可以完全不把贞操抛之脑后的。你说你一表人才,岁数也有了,我就不信你这么多年没有中意过的人,喜欢你就把她娶回家好好安心过日子嘛,东跑烛梦楼西跑什么台的,这像什么样啊,你不怕肾亏空了还得怕把这腿跑断了吧?”
吴攸被说懵了,愕然看着他,一时之间竟回不了嘴。
高骊说了一通,忿忿道:“总而言之,不检点的男人就该拉去行刑!”
吴攸:“……”
*
城外,谢漆几近不眠不休地赶了三夜两天的路,终于在八月二十五的晚上,于西北线路上遇到了袁鸿跟唐维带领的军队。
意料之中的,袁唐两人身上已经受了伤,并且中了毒,自出了琉山便一路被刺杀至今。
意料之外的,便是谢漆没想到这俩竟是一对夫夫!
难怪高骊说他们天造地设,他当时还疑惑过这用词,敢情这两位是已经互换八字,指天为媒指地为妁,年前就已经昭告四方结为夫妻了。
谢漆刚碰上北境军队时,袁鸿抱着唐维共骑一匹马,唐维因中毒而发着低烧,全靠袁鸿撑着。
他策马上前去自报身份时,袁鸿起初怀疑他是敌方派来的刺客,提起枪就与他开打,还是唐维醒来后看了谢漆半晌制止了无意义的打架。
袁鸿粗声问:“媳妇,你怎么看出他可信的?”
唐维轻声答:“看他的脸,挺好看的。”
袁鸿立马又提起枪了:“你丫的果然是刺客!!”
谢漆急得险些从马上下来,从怀中取出来时就备好的灵药,声称可以暂时缓解唐维中的毒,袁鸿才将信将疑地收了枪。
唐维看着谢漆轻笑,却是十分信任他,接过丹药便一口服下,入夜时退烧,神智清醒了许多。
袁鸿带军就地扎营休息,趁着他去带人过来,唐维招手请谢漆坐到篝火旁取暖:“谢公子,请坐。抱歉,袁鸿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动手比动脑快得多,若是在白天有冒犯你之处,还请谅解。”
“唐大人言重。”谢漆在这个白白净净,斯文俊秀,略有些病弱气息的青年人身上感受到了和吴攸相近的压力。
“你说你是高骊派来的,你何时追随他的呢?”
谢漆只把自己由高瑱之奴转向高骊的事情说出,唐维也不追问到底,只是拿树枝拨着篝火,轻笑着继续问:“谢公子在国都城长大,也曾靠近帝储中心,你觉得三殿下往后的处境如何?”
谢漆不太敢乱说,只道:“属下不知道。”
唐维还是笑着,又问:“那谢公子觉得,我们所有人能够有命走进长洛城吗?”
谢漆肃穆道:“这是殿下交给我的任务,属下一定护送大人平安到达。”
这时袁鸿抱着一个小孩过来了,唐维放下树枝,叹息道:“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谢公子保住这小孩的性命,她的性命恐怕比我们更珍贵。”
谢漆抬眼看去,只见袁鸿怀里抱着个瘦得像小猫,分不清性别的小孩,小孩奄奄一息,不知是因为脏还是因为脸色发黑,五官面目叫人看不太清,双眼完全睁不开。
“救救她。”唐维小心握出那小孩的伶仃细腕,“谢公子,请你救她,救救这个十三村落唯一的幸存者。”
谢漆心中一凛,连忙上前去诊断小孩的脉象,然而诊不到一会儿,内心便是惊涛骇浪。
“她……是中毒了么?”谢漆难以置信地找出身上的药给小孩应急,“她看起来年纪如此小,怎么会中毒已久呢?”
唐维取出水囊,动作轻柔地喂小孩服药:“可能是与他们村落种植的毒物有关,长期种植,毒素日积月累在体内,忽然过量便成了这幅模样。”
谢漆小心地掀开小孩的眼睑,看到的是微黑的眼白,生机只有一息了。
“两位大人,光靠我浅薄的医术恐怕不能救治她。为今之计只能带她赶紧回到城中请名医就诊,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袁鸿问:“这里离国都还有多远?你跑到这里来用了多久时间?”
“如果不出意外,军队四天就可以到达。”
谢漆刚答完,意外便来了,他耳朵一竖,立即拉起别在头上的面具铐在脸上,一回身就掠到就近的树上,腰间的鞭子抽出来甩出,一把将到达的刺客拖出来,反手刀一出,当机立断地将其割了喉。
“又有刺客!”袁鸿骂了一声,一手拿枪一手把唐维搂到身前来,两人一起挡住怀里的小孩。
但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有刺客过来,倒是等到谢漆单手拖着一个身形清瘦的刺客出来,一把将其押着跪在他们面前。
“谁派你来的?”谢漆并指掐到了刺客身上的穴位,直接用内力逆行灌进去,让刺客浑身经脉剧痛。
刺客喉咙里发出痛吟,但不说一词,唐维怔了片刻,出声吩咐:“别取他性命,将他关起来,以备后用。”
谢漆便一肘打晕刺客,干净利落地把对方的双手一折断一拉脱臼,下巴也卸了,而后用绳子简单地在两手一绑便绑结实了。
袁鸿看着他的动作,冷不丁开口:“你干这行得有十年以上了吧。”
谢漆一顿,倒是唐维解释:“谢公子先前介绍自己是霜刃阁出来的影奴,你没听过,我知道。”
他简明扼要地向袁鸿说了霜刃阁的来历和作用,谢漆对他的来历愈发在意,若非世家权贵,恐怕也不会对霜刃阁这么清楚。
袁鸿似乎一直对他心存警惕,唐维表面看不出所以然,谢漆也不便多说,一路安静地当暗卫,护送着北境全军往长洛赶。
之前他听高骊说过几句,这一次袁鸿和唐维护送了不少的北境已故士兵的家属,但他没有想到现场看到时,军中的老幼确实很多,有他们在,这路便赶不快,原本预计四天的返程恐怕得到六天去,也就是九月一那天。
越晚越危险。
一路上,只要入夜,刺客便层出不穷,尤其是越靠近长洛,深夜而来的刺客便越来越棘手,恐怕世家里边是真心急了。
八月二十七的晚上,谢漆第一次感到麻烦,来的刺客成列成阵,他一人对抗,还要抽空去保护北境军中的人,头一次身上挂了彩。
与此同时,袁鸿跟唐维誓死要保护的那个女孩情况也在恶化,气息越来越微弱,心跳跟脉搏几近停止。谢漆把带来能保命的丹药一股脑塞给他们,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二十八晚上,赶来的刺客数量翻倍,这回来的刺客没有底线,不再像之前一样只针对袁唐二人还有那幸存的女孩,这回来的冷箭直接往军中的老弱妇孺放去。一时之间,哀嚎声并起,北境军拼死保护,战到天亮时,军中死伤数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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