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他沉吟片刻,低头扫了眼身前情绪寡淡的面容,突兀笑了声转口道,“星执当真是心系各方百姓。难为我们如今势不两立,也愿屈尊前来求我。不过照你所说,竹公子心思歹毒一心想引发天下浩劫。但北境不是已经有了只不死的伽若圣兽?还不够么。”
“除了这七张龙骨图,他一定还埋下了更多的隐患。”
“为何如此笃定?”
段星执回眸:“因为我若是竹公子,不会将所有希望尽数寄托了一条不死的赤蚺身上,纵然它能带来常人难以抵抗的灾祸又如何?归根结底它只是一条没脑子的畜生。即便伽若山崩塌,偌大北境也足够困住它好些年了。”
他浅浅勾了勾唇,依旧看着那些被圈住的蚁群,眸光毫无波澜:“要不要猜猜如果我是灭世的幕后主使,我还会做些什么?”
“愿闻其详。”
“投下饥荒和瘟疫。”
身后的人安静许久,才轻声开口:“好狠。”
“心思缜密,手段狠绝不留余地...” 钟自穹随性握住人手腕抬起,轻笑道,“偏还容色绝俗,过目难忘,难怪惹得那么多人魂牵梦萦。若是星执哪天在浦阳城呆腻了,钟某定扫榻以迎。”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都说了这么多。能不能告诉我竹公子做这一切,真正的理由了?”
“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了?”
耳畔嗓音低沉:“星执觉得我应该相信?”
“钟将军若是不肯信,那在下无话可说。”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眼下过于亲昵的姿态,轻轻皱了皱眉,正想从人怀中退远,蓦然被人压着后腰不轻不重揽了回去,耳畔嗓音关切之意十足:“可是受伤了?脉象如此虚浮不稳。”
“是啊,受伤不轻。” 段星执抬眸,冲着近在咫尺的人扬起个浅淡微笑,语气分外柔和,“不过钟将军记住一点,纵然我成了废人,也最好离我远些。”
说话间,指尖银芒乍现。-
林中一左一右走出两人。
他毫无情绪低头瞥了眼脚边已然失去意识的青年,侧目看向来人吩咐道:“绑好,命人日夜看守,不得有半点疏漏。”
申落繁:“他提前布在山中的亲卫也已全部困住。”
“干得不错。” 段星执转过身再次目光沉沉看着圈中散碎的骨架,“眼下不是起冲突的时候,关押即可,勿要伤其性命,否则局势难控。记得抽空将萧禄也抓来,以这两人之名联合下发诏令即刻搜查壁洲全境。”
随即头也不抬,淡淡补充了一句:“刚才我交代之事,不止他所控制的壁洲以东。”
另一边的谢沐风和身旁的女人对视一眼,末了,忽而心照不宣拱手:“遵旨。”
第214章
窗外秋风乍起,卷起满地枯叶,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金色的光斑。
一人安安静静伏在挨着窗台的书案小憩,柔和光线随着日头偏移逐渐打在露出的小半张脸上,惹得纤长浓密的眼睫不适眨了眨。
远处柜架上是如雪花般纷纷扬扬自各地传来的数以千计信笺,自各地清查始,直到今日已过去近四个月,几乎垒成一座坚实的纸墙。
“星...” 凭空出现的焦毛猫正如往常一般大呼小叫,察觉眼见一幕顿时紧急收声。蹑手蹑脚靠近,顺便拨起散布在桌上的长发钻了进去干脆一瘫。
已经被那点动静吵醒的人正好睁开眼,见着眼前一幕忍不住扬唇,以指尖点了点小猫:“呆呆,别睡了,何事?”
乍醒的人眉眼间仍沾染着一丝淡淡倦意,并无坐起身的意思,依旧保持着伏案的姿势双眸含笑望来,顺带饶有兴致地将桌上盯着他不知在发什么呆的小猫拨了个四爪朝天。
“星星!”
“嗯?”
呆呆一眨不眨似盯了会儿近在咫尺冷白如雪的面容,伸着脑袋似被蛊惑般爬起缓缓走近,随即低头用头顶毛毛在人唇边蹭了蹭:“最喜欢星星啦!”
这话惹得眼前人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将猫虚虚握在掌心。
“知道了,刚刚急匆匆跑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
呆呆迅速从人指间钻出个头:“来告诉星星一声,应北鹤身上的摄魂解干净了,现在已经醒了。”
段星执唇边笑意微凝,当即起身向外走去:“我去看看他。”
“他好像跟着我过来了,不过我飞得比他快。”
稚嫩童声在后方忙不迭响起,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庭下萧瑟秋风中,某个熟悉的黑衣青年分外显眼。-
为便于消息传递四方通达,他在宣坞和岷州交界处设立了一处临时据点。
是以原在抚镇养伤的应北鹤情况有所好转时,也被带来了这处更加繁华的城镇。
似乎对此地很是陌生,又丢失了呆呆踪迹,黑衣青年这会儿正站在庭中茫然张望。直到开门动静响起,当即循声望去。
两人遥遥无声对视良久。
才恢复不久的人除却脸色还有些许苍白,看起来和一年前没什么两样。
“见过主子。”
段星执低头看着大步走来跟前半跪行礼的人,毫不犹豫俯身将人拉起:“不必多礼。”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人骤然被重重扯进人怀中。
“主子无恙?属下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他抬手回环住对方,刚想让人放开几分力气。冷不丁察觉耳畔异常慌乱的嗓音,欲言又止片刻,还是选择纵容抚了抚人结实脊背温和道:“我没事。”
只是这点纵容很快换来眼前人低下头一个试探性亲吻。
段星执神情微顿,抬眸看着眼前琥珀色瞳孔隐含希冀与渴求交织的情绪。迟疑片刻,搭在人肩侧的手依旧只是轻缓理了理应北鹤耳边碎发,便不再乱动。
这般近乎默许的动作惹得身前人原本乖静如小狗一般的眼神微亮,一贯平和冷漠的情绪外壳也似乎被一种名为欣喜的引线点燃,彻底消融不复存在。
脑后覆上宽大的手掌,毫不收敛的力气迫使他只能仰着头回应狂风骤雨般的索吻。不知是不是死里逃生的缘故,获得许可的青年像是换了个人,那些恭敬卑谦的姿态尽数敛起,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侵占意图。
正是冲动难以自控的年纪,唇齿交缠不过少顷,望着眼前人眼底那些隐晦的灼热,他很快明白再继续下去会如何。
出于那点因他算计在先将人引至重伤濒死圈套的歉疚心绪,勒令已然得寸进尺有些过度的人即刻退下的话语噙在齿间犹豫良久,还是再次选择了放任。-
他平日呆在这院落中大多时候用来分析各方传来的近况,经常足不出户,不知日夜晨昏颠倒。
是以为了便利,常年懒于梳妆,鲜少束冠,大多时候只披散着长发,着一身素净浅云色罗衣。
只是眼下这便利也不知便宜了谁。
窗外日头不知已何时西斜,天际铺开大片大片的红霞,但透过纸窗的金色光晕足够将尚未燃灯的屋内景致一览无余。
应北鹤怔怔盯着怀中人半露在外的圆润肩头,云中透霞,仿佛连夕阳都黯然失色。失神之际,手中力度不由再次有些失控。
汗珠自两人接连的锁骨滚过,分不清是自谁的颈上滴落。
段星执轻轻喘着气,闭眼感受了一番身体的不适,终是忍不住咬着牙轻声开口:“若是不会伺候,便滚出去好好学。”
若说上回虽青涩十足,但胜在乖巧听话,让往东绝不往西。偶有不知轻重之举,也能被他及时勒令而止。
今日技巧倒是娴熟了些...但横冲直撞的毛躁之举不减反增,甚至颇有些无视命令的意味。
倒是谈不上疼和难受,但他一时半会的确有些难以适应这种完全超脱控制的滋味。
“会,” 应北鹤忙不迭答道,不忘一板一眼解释,“属下搜集了所有能搜集到的书册,只是,一时半会有点控制不住...可是我看书上说,这样不会难受,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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