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冲上了城楼,
“主公,主公不好了,田将军他被抓了!”
禄铮顿时眼睛一棱,“抓了?被谁?高严吗?”
高严名声颇佳,他还正愁找不到个发兵打他的理由,如果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不是,是广原岭的山贼。”
禄铮满脸骇异,他禄家以前就是山匪起家的,哪一窝的山匪那么不长眼睛,居然劫到他头上来了?!
禄铮浓眉紧皱,“到底怎么回事?”
“好像是田将军看上了一个路过的哨卡的公子哥的媳妇,见他们人少好对付,就想把那美人扣下来,结果这美人居然是山贼。哦,好像还是黄龙寨的萧头领……”
“萧头领?美人?”禄铮一诧。
“不不,萧头领他媳妇。”那传令兵赶紧道。想了想又补充,“萧头领据说娶了两房压寨夫人。”
阿迦罗脸色顿时擦黑。
沈先生目光中却隐隐浮现意味不明的笑意。
禄铮之前也听说过广原岭来了个猛人,最近风头很劲,路子野得很,据说他在黑云寨落草,没多久把裴元给端了,之后巧取黄龙寨,佯发英雄帖,最后把广原岭大小山寨都给通吃了。
这个姓萧的小子年纪不大,胃口却大得很。留着是个不安定的祸端。
本来他还想什么时候教训敲打一下,却不料竟胆大包天率先招惹到他头上了。
“萧头领说,让……让主公……”那传令兵紧张地看着禄铮越来越阴沉的神色。
“说!”
“他让主公后天午时,准备三千套重甲,跟他换回田将军。”
“什么!”禄铮勃然大怒。
装备一套重甲所耗费的银钱可以装备二十名普通士兵,他手头一共六千重甲武卒,号称一万,此人居然狮子大开口,一上来就要讹诈他三千套重甲。
“他还……”
“他还要如何?”
那士兵胆战心惊,赶紧拿出信笺,“萧头领给主公的。”
禄铮一把扯过来,这一看之下,额头上青筋直跳。
信写得洋洋洒洒,大概意思就是,区区三千套铠甲,这点家当对禄大当家来说是九牛一毛,禄大当家富贵不能忘了出身,先富要带动后富。所以那个……扶贫考虑一下?
最后还详细地约定了以重甲换人质的时间,地点。
禄铮看完后,面色铁青,随手把信交给一边的沈先生,“先生怎么看?”
沈先生瞥了一眼信,微微抚了下嘴角,似笑非笑。
是某人的笔迹无疑,以及这小狐狸写的信依旧能气死个人。
沈先生故意道,“目前以大局为重,就委屈田将军罢。”
禄铮烦乱道,“不行。”
立即有人好心上来对沈先生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田将军是主公的小舅,若不救他,怕田夫人不会答应。又要跟主公闹了。”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禄铮虽然是个猛人,但是田夫人一闹,他就心烦意乱,所以这田瑁虽然蠢,但是不能不救。
禄铮紧锁眉头想了想,“给他们回一封信,东西可以给他们,但是交换的地点要由我们来定。”
*** *** ***
萧暥在黄龙寨的大床上躺死狐狸,这一次他又是淋雨,又是连夜追捕,又是各种作死打架,一连躺了两天身体还是没有缓过来的迹象。
魏西陵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就见他卷着被子蔫头耷脑,连平时最喜欢吃的小松子和山核桃也没有动。
他的枕头边还叠放着几张草稿图,被他半边脸压着,乌发如云泼墨散开在绢纸上,雪白的下颌还沾着墨点。
看来褚先生来过了。这大概是新设计的图纸。
魏西陵刚抽出来一看,图纸上画着重甲的设计图。
一只冰凉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唔,我的。”
看来这人心眼挺多的,他不仅想要骑兵,这回看到禄铮的重甲武卒战力强劲,他也想要了。
魏西陵道,“今天用田瑁和禄铮交换甲胄。你就不要去了。”
萧暥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在被子里轻轻唔了声。
魏西陵喂他吃了药,他脑袋乖顺得靠着,一副随便摆布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没力气了,魏西陵给他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等到门刚一关上,萧暥立即从被子里睁开眼睛。
一双眼睛含烟藏媚,四下瞟飞了一遍,见没人后,他才有气无力地支起身子,翻开一堆图稿,从枕头下藏着的小锦盒里拿出一只小瓷瓶。迅速倒出一颗深褐色的药丸。
谢映之给他救急的药,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就吃一粒,吃着吃着,就剩下这一颗了。
在快速考虑了是掰开两半省着点吃,还是一口吞了之后。萧暥断然决定,这次他要干一票大买卖,一定要扛过去,顾不上存余粮了。
今天不管明天事。以后怎么办,以后再说了。
他现在需要有点力气蹦跶。
*** *** ***
牧马坡距离都昌城只有不到数十里。
那是一片山间的盆地,四周草木茂盛。西北边还有大片的黄杨林。
到了午时,阿迦罗带着三千件铠甲到达牧马坡,就看到一只人数不多的山匪队伍已经等候在那里。
他目光快速扫视一遍,没有看到萧暥。心中忽地一空。
这次他不管栾祺强烈反对,领命来这里交换人质。
虽然他心知栾祺说的没错,中原人诡计多端,不要掺和他们的事,但他就是忍不住,就是不由自主又被卷了进去。
自从那天晚上再次遇见萧暥以后,阿加罗就隐隐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已经脱离了控制。
他现在只想看看萧暥到底是不是真的落草为寇了。还两房压寨夫人?
禄铮很小气,并没有给他多少人马,随从士兵两百多人,都是运输兵,战力不行。
看来一万一遇到什么事,禄铮随时准备将他们充作炮灰。所谓的爱才和擢升都是做给人看的。
而那三千铠甲,也是假的,只有最上面的几箱子是真的重甲,余下的箱子都是军中用下的破旧铠甲里沉着压份量的石块。
中原人的虚伪和狡诈。
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虽然是劫道的山匪,不仅非常守时,而且做事规矩。
田瑁嘴巴里塞着布,坐在一部囚车上。
阿加罗心中刚在想这些劫匪倒是还挺守信誉时,忽然就看到了押送着田瑁的那个人。
他的脸色顿时一紧,心跳也骤然快了几分——正是那天夜里看到的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
魏西陵依旧是一身猎装,并没有穿铠甲,看起来就像是外出打猎一般。他的身边跟着一个脸色黝黑的高大男人,憨厚粗糙中透着一脸的匪气,正是黑柱子。
当十几箱铠甲运抵阵前时,魏西陵让黑柱子下马清点。
按照禄铮吩咐,阿加罗要在趁着对方清点铠甲的时候,抢夺田瑁,或者抓住对方主帅,换取田瑁。
阿迦罗凝神注视。
第一箱没有问题,第二箱,第三箱……
第四箱里就是破甲和石块了。
阿迦罗当机立断一夹马腹上前,道,“大头领,我有话想问你。”
魏西陵静静看向他。
两匹马交汇而过,阿迦罗忽然压低声音,“他在哪里?”
魏西陵冷道,“谁?”
阿迦罗沉声道,“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我是不是该称呼萧大头领。”
魏西陵眸中寒光一敛,“你是那个北狄人。”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长剑已经脱鞘而出,一道凛冽的白光掠过,阿迦罗同时挥出弯刀,空中金石之声乍响。
就在这时,黑柱子叫道,“大头领,这一箱全是石头和破甲!他们使诈!”
顿时林间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
魏西陵一剑格开阿迦罗的弯刀,回头看去。
随即就间黄杨林里烟尘腾起,杀声震天,树叶纷纷震落,无数埋伏的兵马从林间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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