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听得脑袋大了。所以说,别说找到阵眼,连八个阵门都摸不到边。
谢映之已经切断了无相和撷芳阁内的联系,这段时间内无相就像聋子和瞎子一样,他们不能在这里干耗着,必须立即快刀斩乱麻,迅速制定作战方案。
萧暥道,“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非常规的办法。
“什么办法?”几名玄门弟子齐齐都看向他。
萧暥言简意赅,“击之。”
“什么?!”苏钰愕然。
萧暥眼中隐隐透出锐意,“八门阵,击其中一门,则左右呼应,击其左右,则四方呼应,击四方则全阵呼应。”
苏钰猛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引蛇出洞!
这八门阵若不动,他们永远也找不出这些门的位置。所以要让敌人先动起来。
再根据敌军的动态和左右呼应的情况,玄门弟子就能立即判断出这个是什么门,以及左右两边都是什么门,以此类推,就可以根据八门阵的布局寻找出撷芳阁内所有的阵门,从而连点成线,找到阵眼位置。
完全的军人思维。
苏钰不由心下暗凛,玄门破阵讲究的是抽丝剥茧,可这人,一上来就是主动出击,到底是什么背景?
但是这计划看似是赌一把,但却确实是短时间内唯一可以打破僵局的方法了,除了一个问题……
苏钰道,“这八门阵中,我们攻击一门,敌人就会左右呼应,从四面涌过来,我们只有五个人,如何应对?”
言外之意,我们以寡敌众可以,但是不能以卵击石啊!
他们只有五个人,到时候四面是敌,肯定会陷在阵中,还没机会摸清各道阵门的方位,怕已经被拿下了罢!
“我们人手不够。”一个玄门弟子点头呼应道。
其他两个玄门弟子都面面相觑,看向萧暥。
除非你萧暥能撒豆成兵。
萧暥眼睛微微一眯,“如果我能借兵呢?”
什么?
苏钰又是一愕,借兵?向谁借?这人路子越来越野了?
不好意思,连玄首一时间都借不到人手,就凭你?
而且来这里的人,都是来参加宴会的,谁会带兵来?
就在苏钰腹诽间,萧暥已经站起身,笃定地向外走去。
此时,一层的舞台上,贺紫湄仍旧站在青铜盘上翩翩起舞。如同飞天的神女一般。
正对着舞台的奢华雅间里,坐着一个人,那人宽额高鼻,浓眉大眼,嘴唇厚实,脸堂微黑。
和谢映之雅间里的幽淡清冷不同,此人的雅间极尽豪奢之气,满座高朋,前呼后拥,甚为壮观。
北宫浔。
萧暥叹道,“北宫世子阔气,比玄首的雅间还要大。”
那是,要容纳那么多人呢。
苏钰颇为不屑,“这北宫家的人就是这德行。”
北宫家的人,无论到哪里都是前呼后应。这北宫浔比起北宫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怎么知道北宫浔带兵来了?”苏钰不解。
萧暥当然知道,因为秦羽和北宫达在高唐才刚刚打完仗。北宫浔在这个时候南下,是为了一睹贺紫湄的芳容。但是为了自身安全考虑——主要是怕萧暥扣留他,他此次赴宴,光身边的护卫就多达八十人。
苏钰明白萧暥在打什么主意了。
用北宫浔的护卫。
但是,你谁啊?凭什么北宫浔要借兵给你用?
苏钰蹙着眉,疑惑道,“难不成萧公子想要告诉北宫浔这里的情况?晓之以厉害?”
此时苏钰想到的是,告诉北宫浔这撷芳阁里的危险。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的。借兵一用,救你北宫浔,也是救大家。
萧暥摇头,这孩子想得还是天真了点,明显社会经验不足啊。
北宫家的人他太了解了。他们家世袭的那三瓜两枣的节操怎么会管别人死活。
不好意思,依照北宫家的作风,北宫浔一旦知道撷芳阁有危险,他会自己率先跑了,至于尚元城的百姓的生命,管他屁事,蚀火要烧就烧,他先赶紧溜之大吉。
而且,萧暥也没有兴趣跟北宫家的人谈判。
苏钰睁着一双明澈的眼睛,满脸写着:那你打算怎么办?
萧暥眼角微微一勾。
他有一个办法。非常规操作,简称骚操作。
*** *** ***
云越望着黑漆漆的河面。
河很宽,夜晚北风呼啸,如果桅杆掉到河里去了怎么办?
此处是河道转弯处,水深流急,漩涡暗涌,且这夜间河水冰寒,不需要片刻就能把人冻死。就算侥幸过了河岸,如果桅杆没有那么巧搭到撷芳阁的屋檐,而是落到了地上,就算高空摔下没有摔死,那对岸可全是密密麻麻的暴徒,一落地也会被砍成肉泥。
更不用说对方还善于使用毒镖,在半空中时就成了活靶子。
真是疯了!
火光下魏瑄一双眼睛闪着熠熠的亮光,坚持道,“我个子小,人也轻,爬上那桅杆不是问题。”
他说着看了看四周汹涌迫近的暴徒,“云副将难道还有别的办法突破这里吗?”
他们一小撮人,被围困在如潮水般汹涌的暴徒之中,只能据桥墩死守支撑,想越过这湍急的河流到对岸去是不可能了。
这是唯一的方法。张缉恐怕也不会想到他们会那么疯,一愣之际,等他反应过来下令射杀,说不定魏瑄已经到了对岸。
“我们都是为了一个人”魏瑄静静道,
云越闻言心中一恸,蹙着眉深看向他。
魏瑄赶紧心虚地又补充了句,“我们若死了,这河山还有他担着。所以他不能死。”
云越是军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当机立断道,“我亲自送你过去。”
然后他扫了一眼麾下一个个已经是满脸血污的锐士,凝眉道,“列队,跟我冲!”
明华宗的教徒没料到这一小撮人筋疲力尽了,居然还能发动新一轮的进攻。一下子都被震慑住了,更没料到他们会放弃唯一的据守点,冲向无险可守的河岸边,疯了吗?跳河自杀吗?还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了吗?
就在他们一愣之际,这几十人的骑兵已经像一把尖刀刺入了潮水般的暴徒中,瞬间把他们撞翻冲散了开去。
云越一马当先,左突右进,明华宗的教徒们哪里经得住这不要命的冲击,被纷纷挑落,此时他冰冷的脸上已经溅着血水,才顷刻间,一匹雪白的战马也已经染得赤红。
桅杆离开桥墩只有百尺距离,在他们一路冲杀下,汹涌的人潮终于松动了,地上留下了一具具尸体,层层叠叠,明华宗的教徒懵了,一时间不敢上前。就在这片刻的机会里,他们终于抢占了桅杆。
魏瑄知道机不可失,立即攀上桅杆,低头最后看一眼岸边,只见明华宗的教徒已经回过神来,气势汹汹就要反扑。
他喉中一哽,知道云越为了把他送到这里,已经把军队带入了没有丝毫掩护的死地,他们留下三面是敌,一面是河,九死一生。
“抱歉了,云副将,我要临阵脱逃了。”他道,
云越擦了把剑身的鲜血,静静道,“主公就拜托你了。”
然后他挥剑一砍,那桅杆咯吱咯吱地断裂了,迎着呼啸的北风向对岸倒去。
云越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不料,这桅杆还在半空中摇摇欲坠时,只见河对岸火光一亮,随即就听到嗖嗖嗖嗖的破风之声,河面上顿时无数的毒镖交错飞向那徐徐倾倒的桅杆射来。
云越心中骤然一紧,冲到河岸边,只见黑夜里,无数毒镖撞击在在桅杆上,火光炸开,像无数焰火盛开,桅杆咔嚓一声当空折断,一半落到了冰冷的河水里。
随后他就看到对岸张缉凶恶的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他大声喝道,“那小子应该已经摔死了,去看看,没死补上几刀!”
然后他残忍地笑了笑,遥遥看向云越。
云越一咬牙,握紧了手中剑,无论如何,张缉,今夜你死定了!
就算战到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取了你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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