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成小小的脸上现出大大的疑惑,道:“哥,咱们不要二姥爷的钱,他也要利用咱们的名声获利,干嘛不要?”
苏辰更疑惑:“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保成踢着石子路上凸起的小石子:“攒着呗,而且逢年过年要赏奴才呢,二姥爷说了,等我以后长大了用钱的地方更多。”
看来你是一面防着索额图显得心眼挺齐全,一方面又受到索额图教导而不自觉顺着他想要的方向长去了。
苏辰伸手在他小脑袋上用力的揉了下,说道:“你是太子爷,我是王爷,咱们阿玛是皇帝,天底下最好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尽着咱们,你还什么地方需要用钱?用钱的地方都是国家的事体,咱们其实不缺钱。”
保成又发现了他哥刚回来那会儿经常会冒出来的傻气,以一个小孩儿最耐心的语气跟他道:“哥,不能这么说,咱们要用人呢,不能让奴才们在背地里说跟着咱们不像个爷啊,所以得赏赐。过节的时候还要赏赐下面办事的人,要不然也会有人说。七算八算下来,我现在一年都需要一万两银子了。”
只不过现在光内务府拨的年例他都还用不完,不过这是因为他现在还小呢。
苏辰被堵的没话说,现在的惯例就是这样,但在苏辰看来却很没有必要,规定好每个位置上的福利年薪,再随着发展给调调薪涨涨福利便可以了。
一切都有规矩可循,才不会到处都是贪污腐败。
还没想完,他就被保成拽着手臂把耳朵送过去,只听小家伙用气声道:“哥,跟你说个秘密,咱阿玛每年都收二姥爷和明珠的孝敬。”
苏辰惊异的看他,保成很肯定的点点头,表示他说的都是真的,一点儿没有撒谎。
苏辰想捂住额头□□,小孩子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生物,为什么你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懂,但他们其实什么都知道?
保成拉了拉脸色难看的大哥,说道:“阿玛需要用钱的地方比我们还多,我记得哥还没回宫前的一个月,阿玛因为发愁银子都去清点库房了,然后在懋勤殿坐了一晚上。”
跟着保成的描述,苏辰眼前就出现一个家里遇到事情筹不出钱,便只能蹲到地上撸头发的中年男人形象。
不过他阿玛没有头发,应该是扒拉光头。
被自己的想法好笑了下,苏辰叮嘱保成:“这话不能跟别人说起了。”
保成道:“我知道,”还不是看你不想我收索额图的银子,“哥,我以后能继续跟二姥爷要钱吧?”
苏辰无情的拒绝了他的这个请求,说道:“厂坊都有你一半,你还缺钱?”
保成想说索额图、明珠,朝廷里的哪个大臣缺钱了,还不是一个个圈地圈钱那叫个起劲,就像是今年才冒头儿的那个高士奇,现在穿的靴子都比他刚开始去乾清宫觐见的时候穿的,好上很多很多。
不过看大哥脸色不太好看,保成聪明的把这些话咽回肚子里。
***
一看到床,苏辰便躺了上去,想到刚才保成的话,就忍不住在床上左右来回打滚儿。
这是,从上到下都允许合法之外的收入啊。
像他之前混着一起走到京城的流民队伍,在上面的人眼里恐怕一点位置都没有。
只要不会引起□□,没人会管这些人。
这是一个野蛮的社会,每一个有能力的人都在竭尽自己的能力往上爬。
然而想起朝廷设立的各种慈善局,苏辰又觉得不该这么一竿子否定了现今的这个社会。
其实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做事是为了天下大家在谋福利。他们可能在现在没有多高的地位、多响亮的名声,但只要他们能留下一丝痕迹,便会被历史记下。
比如阿玛之前总念叨的那个靳辅,黄淮因为他的治理安澜一百五十多年,后世给他的评价就很高。
还有那些引进外来作物的商人们,在纺织、冶铁、建筑等实用行业做出贡献的先辈们,哪一个到了现代没有一大批粉丝?
苏辰在床上来回滚着,做了个决定,尽管可能会很不讨喜,但他还是要劝说康熙:拒绝臣子们的贿赂,定立明确的规则。
这个时期是各种改变萌芽的时期,科技的先不提,财政体系税收体系这些都可以改变一下吧。
复康端着洗脚水进来,看见自家王爷仍在床上来回滚,头发都乱出来一丝儿,脸也转的红红的。
这倒有皇后娘娘还在的时候,爷的几分模样。
复康走前,笑道:“王爷,坐起来泡泡脚吧。您要是有什么难为的事,说给奴才听听,奴才虽然笨,但是绝对不会跟别人多说出一个字。”
苏辰把脚放到水盆里,温热中略带点烫的水温很舒服,复康给他脚面上撩着水,察觉到目光还抬头嘿嘿一笑。
“复康,我如果过年过节不给赏钱,你会觉得我小气不?”
复康笑道:“王爷不给奴才赏钱,奴才也要做到本分啊。这辈子奴才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苏辰抖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话简直叫情话都自愧不如。不过他相信复康这话,阿玛告诉过他复康的来由。
原先就是跟着他伺候,他回到宫里时记得的事情很少,复康却还是找关系到昭仁殿去做事。
苏辰说道:“放心吧,以后有主子的肉吃,就也有你的肉吃。”
复康给小主子按摩着脚上的穴位,问道:“爷今晚上放心睡,奴才在外面守着,绝对不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哥,我还要跟你一起睡。”保成又带着他的奴才抱着枕头跑了过来。
苏辰抬起脚擦了擦,对复康小声道:“别看太严,有人来找我,你进来悄悄喊醒我。”
复康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今天累了吧,早点睡。”都躺在床上之后,苏辰给保成后背拍着,只可惜他现在是小孩子,手臂不够长,拍一会儿就觉得吃力。
不过还是那句话,小孩子特别容易入睡,一天的精力挥洒之后,躺在安心的人身边,能闭眼秒睡。
苏辰拍着保成没几秒,连带他自己也睡着了。
直到觉得肩膀被轻轻摇了摇,复康小小的声音喊道:“爷,这边的二爷来了。”
本来还被睡意席卷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话说苏辰真的很好奇,阿尔吉善舅舅给他准备了什么好玩的?
他记得后世历史上,太子最后彻底被康熙失望,就是在一个叫王鸿绪的家伙给上的密折,告太子胤礽在江南采买娈童的状之后。
康熙在奏折中一再对王鸿绪传达此事要密的意思,后来胤礽又被当时野心最大的老八坑,就很顺利的被废了。
以苏辰对现在阿玛的了解,真的是除非保成犯了他的大忌讳,不可能将他精心教养二十几年的儿子就那么废弃掉。
什么结党之类的,并不会触动阿玛完全的抵触之弦,因为对于一个年纪轻轻就经过三藩之乱磨练、再亲征准噶尔的帝王来说,太子结党还不至于叫他防备反感到要废之。
和以往历史中的太子不同,保成真可谓是阿玛手把手教出来的。
要废掉他不是失望至极根本不可能。
也是在废了太子之后,诸子相斗,老年的康熙才越发多疑。
苏辰就想知道,原本的历史中,胤礽为什么会被安上那么一个罪名。
毕竟喜好娈童和同性恋并不是一个概念,这可没有基因里自带一说的,定然是被什么人带歪的。
苏辰现在便是家长心理,觉得自家小孩千好万好,一点不好也是外面的坏人给带的。而现在据苏辰观察,这一位头一次见面就听到他在跟别人讨论小脚的阿尔吉善舅舅,便很可能是那个“外面的坏人”。
起来穿好衣服,苏辰留复康和平湖一起看着保成,便走入夜色中。
阿尔吉善穿了一件月白的长衫,灯笼隐约的光照着,挺人模狗样的,看见苏辰一个人前来就笑:“还是辰儿上道,走,就在后面的小院儿。”
靠近了,苏辰还能闻到这家伙身上的脂粉香气。
果然最不靠谱的是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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