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这么说就算了,现在可是当着辰亲王和太子爷的面。
况且,这两个总有那么几分算是他的徒弟。
“他是李因笃,字孔德,尤擅诗词,书法也极佳。”汪琬不理会叶燮,接着介绍下一个,这是个长相憨厚,初看和田间老农没有多少差别的人。
“这一位,是朱彝尊---”
“这是归庄,大贤归有光的曾孙。”
跟着汪琬和顾景星的介绍,苏辰、胤礽礼貌得跟人点头相见。
听到这个介绍,苏辰又是忍不住在心里哦豁了一声,这是什么诗会?这简直是高中语文、历史课本照进现实。
苏辰笑道:“我从小就背诵归有光老先生的文章,尤其是那篇《项脊轩志》,真是笔短情长,让人不忍卒读。”
胤礽也忍不住在心里哦豁了一声,主要是想不到自家哥还有会这么夸奖文人的一天。
归庄笑着谦虚了两句,目光不由得在苏辰面上打量两眼,笑道:“小兄弟,我瞧着你很是面善啊。”
苏辰对归庄是没有什么印象的,也没有在意,说道:“先生可能见过跟我长相差不多的人吧。”
归庄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是见过面目与这少年仿佛的人。
但到底在哪儿见过,竟一时之间也抓摸不到。
明明是一个就在眼前就在嘴边的地方。
正在归庄用力想在哪里见过这小少年的时候,棋桌另一边他的好友也站起来了。
“辰儿?”顾炎武怀疑地看着苏辰喊了声,看见对方因被喊到也露出疑惑的表情看来时,他哈一声笑道,“辰儿,还真是你啊。”
“我是你顾大爷,”顾炎武指着自己,“怎么,两三年不见,不记得了?”
苏辰恍然大悟,惊道:“顾大爷,您在这儿。”
说着反应过来,“您不会是---顾炎武吧。”
后面几个字是悄声说出来的。
中间介绍的汪琬震惊了,归庄也震惊了。
顾炎武!
你们是真熟啊。
胤礽:就还好吧。
他哥几年前出门游历,没少结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现在早就认识文中怪杰顾炎武,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顾炎武已经笑着跟苏辰说话:“老朽顾炎武,再次拜谢小先生救命之恩。”
什么救命之恩?
这下胤礽也有些惊讶和好奇了。
出门在外的哥哥还进行了一些救死扶伤的活动?
汪琬、归庄,以及发现他们这里其实是熟人聚会的叶燮、李因笃、尤侗、朱彝尊,全都投来似有若无的目光。
顾炎武笑说道:“三年前,我在外游历,经过山西的时候,就在曲沃的一个朋友家做了几日客。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不协调,一日竟从马上坠落下来,摔我得我是头晕眼花。”
刚才听老友说起这件事的归庄摇摇头。
顾炎武继续说道:“就是在那时候,辰儿和他的几个家人从旁经过,看老朽情况不好,立刻让老朽上了他的马车。找大夫诊治过后,大夫也没有说出具体的伤势,是辰儿见过老朽的这种伤,连我可能会很快头晕呕吐都预料到了,叫大夫对症下药,我老夫这条性命才跨过那条死门槛儿。”
话落,顾炎武再次躬身郑重道谢。
苏辰赶紧双手搀扶起顾老先生,“本来能救人一命就是极其令人愉快的事,更何况救的是您这样的文坛宗主。”
顾炎武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了。
文坛上的确有很多人尊敬他,但没有一个人是这种拿他当个宝贝的态度。
想及此,他对苏辰身边的曹寅和胤礽都投去友好的眼神。
本来,他不打算理会这些人的。
如果不是早年欠汪琬一个人情,这个聚会他根本不会出面。
顾景星也没想到辰亲王和这个最难接近的明遗臣顾炎武认识,关系还好到了一定程度,直接叫人家大名都不会生气的那种。
大清的皇室,还真是后继有人呐。
苏辰给顾大佬介绍自家弟弟,“这是我弟,他叫苏成。我不爱学习,不过我弟对学习既有爱好又有天分,顾爷爷您没事的时候指点指点我弟弟。”
顾爷爷?
顾炎武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和你弟弟想要当我的弟子都可以,但有个事咱们要提前说好,跟我学的东西,对你们考科举却全是无用的。”
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别是听到别人虚虚的称赞他几声,就当作他很厉害了。
听顾炎武主动提起“弟子”二字,苏辰高兴地和保成挤了挤眼睛,转头对大佬道:“您确定,可以收我们为弟子?”
说着,他的目光暗示性地在曹寅身上扫了扫。
快看看,这是曹寅,皇上的心腹啊,所以能跟着他的我们,身份也是靠近中央朝廷的。
顾炎武自然是猜得到,点头笑说:“我愿意收你们,是我的心意,就算你们俩是那当今的儿子,我也认了。”
一旁已经面无表情的汪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什么叫认了?
能收皇上的儿子当徒弟,是你的运气。
这个顾亭林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傲不羁。
既然这么说---
苏辰拉着保成就噗通一声在顾炎武面前跪了下来,高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顾炎武:!
“别这么实诚,”他赶忙弯腰搀这俩孩子,“起来起来。”
曹寅飞快的倒了两杯茶端过来,笑道:“孩子们都跪了,先生先把拜师茶喝了。”
看在辰儿的面子上,顾炎武没有递白眼给曹寅,也认同了他的说法,不着急叫两个孩子起来,往后退一步站着了。
苏辰和胤礽端着茶杯拜了师父。
见证人中间,和叶燮站在一起的毛际可看着被顾炎武收为弟子的两个少年,突然好像有一道亮光划过脑海。
其实不只有归庄对苏辰感到眼熟,毛际可对着两个兄弟都感觉眼熟。
突然他想起来,叫苏成是弟弟的这个少年,他在什么地方见过一面了。
是武英殿。
当年,他和众多文友一起应鸿博试,通过考试之后就在武英殿修书。不过后来他看不惯一些人的嘴脸,自动请辞罢官回乡了。
叫苏成的少年,就是在他修《明史》那段时间去过武英殿一次,还是给黄梨洲的儿子黄百家送吃的。
一个很大的食盒。
少年说,是他哥叫膳房做的一些软烂事物,让黄百家带回去给他父亲和二叔品尝。
他当时还有些羡慕黄梨洲,能被皇室那般重视。
“我想起来了!”
一道激动的声音惊醒毛际可,他还以为是自己失言,回神后就看见那归庄脸色都有些泛红的对苏辰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一个道医师父?”
苏辰一懵,看向归庄。
他当然有个道士的师父啊,他师父还会些医术。
不会真是熟人吧!
归庄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康熙十二年左右,在湖北蕲州北一个普通小镇的集市上,咱们见过一面。你师父牵一头青驴,你在驴背上坐着,后面带着一大包东西,你这小孩儿双手捧着一块黄米枣糕吃得那叫一个香。”
经过这么详细的提醒,苏辰也想起来了,那次他和师父一起下山采购吃用,路上在一个茶棚子休息,遇见了一个病得快死的人,师父说有缘,卖了一个药方子一颗丹药给他。
但苏辰早就忘了那人的长相了,只记得他左下巴处有一颗不那么大的瘊子。
看归庄,他下巴上也有。
“是不是想起来了?”归庄笑道,转头跟老友说,“这个小孩儿跟我的缘分更深啊,亭林,今日我可要跟你抢徒弟啦。”
曹寅:还有抢徒弟的,早知如此,早让辰亲王过来不就好了。
“不用抢哒,”苏辰说道,“我们再拜归先生为师不就行了?”
曹寅赶紧再去倒茶。
于是苏辰和胤礽都拜了两个师父,看的其他人都觉得不抢着收一下徒弟,是不是有些不合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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