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王彪就激动,“一开始听说上面要鼓励和蒙古经商我还不信,但我那俩朋友,那一趟跑蒙古不仅没有遇到任何刁难,还有专门的差吏给咱们解决麻烦呢。现在好些盐商都不鼓捣盐了,开始做煤饼生意。”
他们正说着,苏辰和保成来了,听到这话就好奇:“怎么盐商不是很赚吗?”
就算发现另一条生财之路,也不能把原先的大买卖说放就放吧。
煤这东西在能大粮运输的交通工具出现之前是很难赚大钱的。
两个少年联袂而来,都穿着上等貂皮做的宽松罩衣,头上戴着同色的貂皮帽,却是一个秀美高洁、一个温润到举手投足之间都浸染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高贵。
王老大马上下跪见礼。
自己现在是王爷的身份,况且还有保成呢,王老大见礼是应有之义,苏辰也就安然受了礼,侧头叫复康把人扶起来。
王老大虽然接受了当初跟着自己商队的是个王爷,此时当面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纳兰容若提醒道:“王爷问你呢,盐商非常富裕,怎么舍得扔掉这门生意。”
王彪之前就是个小小盐商,听见这话瞬间苦笑:“大公子,您说的都是外面人的误解。我们盐商,这两年是真的不赚钱。”
王彪并不敢说朝廷在盐这一块儿有多少不合理的条规,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了些内幕。
赚了钱的盐商都把钱用去买地然后供自家科举去了,而像他这样的小盐商想要更加肥壮起来,就需要花很多钱去打点经营,到最后想赚钱还得提高盐价,弄得百姓骂官府对他们的印象也不好,往往因此而最终破产的并不在少数。
苏辰听了但没全信,商人嘛,都是逐利的,远远没有王彪口中这么无辜,然而像是王彪这样的盐商的确不是没有,他们也远远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那么可恶。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大清的营商环境太恶劣,无论是硬件软件,还是政策上,对商人群体都是打击的。
苏辰觉得这点有必要及时改正。
接下来他们和王彪几人边吃边聊,苏辰问起了很多山西那边煤矿的经营,像是挖煤工工钱有无拖欠,官府人员向外给他们煤时有没有刻意截留之类的。
王彪对大同府的印象很好,直点好评。
他经商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跟官府打交道这么顺利。
之后他们又说起这些煤饼的运输。
王彪说他这几车煤饼到了东北打算按照两文钱一个的换皮毛药材,但如果有更大的车更好的路,这煤饼的价格能压到大同府差不多的价钱。
苏辰点点头,可是交通这事儿也急不来啊。
他对王彪道:“你以后可以单纯的往外运煤,过不多久,煤饼的做法就会在全国各地普及开来的。”
虽然山西是煤炭大省,但往外出煤饼这样的经营方式根本就不现实,往后其他的地方也会陆续出现煤饼厂。
苏辰还和王彪说以后运煤炉子去蒙古会更好赚,因为蒙古那边的科尔沁十旗那边,朝廷派去帮他们开拓商路的官员已经到了。
同时他们带去的,还有煤饼做法。
至于会不会担心他们富裕起来之后就反抗朝廷什么的,苏辰完全没有这个考虑,因为有他阿玛的各种安排,日后出产全靠朝廷给他们找的路子消耗的蒙古,反而要比以前更看朝廷脸色。
经济命脉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一条关系到地方生存的大动脉。
夜风呼啸,苏辰和保成跟王彪聊天完了回去的时候,黑沉沉的夜空中已经不再有雪花落下。
温暖的帐篷里萦绕着一股浓郁的奶茶香味,康熙还没睡,正坐在矮榻上看着一封信纸神色沉凝,听到外面穿来俩孩子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他手一翻把信纸收起来。
苏辰撩着帘子进来就看见那信纸一闪而过,他其实挺好奇的,早前已看见过一次阿玛在拿着信纸看,他一走进去的时候阿玛便立即收了起来。
你知道是谁的信?把阿玛愁成这个样子。
苏辰看保成。
保成摇摇头,阿玛不给知道的事,他也没去打听,想来无非是宫里那些娘娘和弟弟们的事吧。
康熙叫梁九功给他们一人倒一杯奶茶,苏辰还要点心吃,康熙念了他几句,但还是叫梁九功去拿了点心过来。
苏辰一边吃一边喝,就把跟王彪那儿打听来的话跟他们阿玛说了。
江南的盐政,在三藩、治河的问题基本厘清之时,便很顺利的成为又一项突出矛盾,康熙已经关注一段时间。
此时再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笑:“百姓们买着高价盐吃,盐商腰包里没有截留多少,那么说钱都进了那些盐政官员手里了。”
苏辰嗯嗯点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康熙在两个儿子还在的时候,脸上笑意都是和煦的,看起来心情也不错,但等俩儿子回去睡觉之后,他便没了一点的笑意。
不自觉叹口气,康熙仰躺在背后的枕垫上,抬手按揉着眉心,梁九功小心道:“万岁爷,奴才给您按按?”
康熙晃了两根手指,道:“让朕安静一会儿。”
梁九功也在心里暗暗叹口气,他知道万岁爷在愁什么。
那封信是半个月前宫里皇贵妃送来的,说的是皇贵妃有孕且已经平安养到了六个月的消息。
原来他们在离宫之前,皇贵妃就已经有了身子,但她愣是瞒着所有人一声没吭的到那胎彻底坐住才写信给皇上告知。
康熙从接到佟佳氏的信那一刻起,一直在心里犹豫的便是,要不要让人制造一个意外,他很不希望佟佳氏能生下孩子。
若不是太医曾说佟佳氏这一辈子都有很大可能生不了孩子,二十年的大封康熙是不会将佟佳氏从贵妃晋升为皇贵妃的。
皇贵妃身份尊贵,位同副后,她的这个孩子一出生,便要占着半个嫡子的身份,更何况还是有野心勃勃的佟国维在背后站着的那种。
康熙这两天愁的牙龈都微微发肿了,可若真自己除掉自己的孩子,他狠不下这个心。
都说为帝王者称孤道寡,没什么是不可舍弃的,康熙也以为自己早就做到了这一步,到现在才知他同样不过是个普通人。
拿不拿佟佳氏这个孩子,叫康熙犹豫了一路,还要应付跟个人精似的辰儿,每天都得带着面具,免得被他看出什么来。
第116章 加更
苏辰真没有追究阿玛因为家信苦恼的意思,顶着风雪走了两天抵达一个大城镇之后,看外面还飘飘下着小雪,他就和保成每天带着一队侍卫出去,给乡下被雪压塌了房屋的人家重整房屋。
还给城里城外的乞丐们派活儿,让他们伐木铺路,每天提供早中晚三顿热粥吃,为防过得去的人家出来抢乞丐们的生计,三顿热粥只有中午那一顿插筷不倒,早晚的仅是热汤而已。
不过晚上会发一个颜色黑乎乎的干饼子,一般不挨饿的人都看不上的那种。
就是如此,两天之后苏辰也发现在乞丐中混进来一些有衣蔽体的百姓。
苏辰看得又愁又心惊,现在不好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康熙知道了此事,叫儿子不用为此忧心,因为大清本就是才从战乱中走出来,许多人过得艰难并没什么。
因此半个月之后才到盛京宫城,便有两道圣旨被连续发出。
一条是从康熙二十二年算起,所有百姓垦荒出来的田地由之前的三年不收赋税,提升到六年之内不收任何税赋。
另一条却是要在年底之前,于盛京城外建起至少五家水泥厂。
苏辰才知道,他阿玛要在年后跟东北这边修路。
他们到了盛京的时候已经进入十月份,稍微在宫城内休息两边就又重新启程了,从盛京出来基本上都是水泥路,再加上天公作美,连续几天都是大晴天,这一段行程走得很顺利。
第六天傍晚,看到了距离京城最近的皇家驿时,坐在马车上的苏辰赶紧就跳下来。
这次东北之行,因为出发的时间点不太对,并没有苏辰想象中的那么好玩,主要是还有一个原因,人马太多了。
做什么都有种乌泱乌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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