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已决。”沈明欢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都这么激动?”
骆修远的激烈反对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们是挚友,误会解开,他只会比上次更加担忧。
可陆绥平和陈信是因为什么?
骆修远急躁地踱步,“该是我问你吧?你为什么这么坚定要去?”
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常茂突然抬头,他走到骆修远身边,低声快速地解释:“方才路上,有一老者跪地,哀求王爷退兵。”
骆修远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明欢:“以你的才识,应当能看出他是被人蛊惑的。”
沈明欢略显仓皇地侧过脸,避开了他的眼神,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会被蛊惑,说明百姓本身就有这种想法。”
系统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沈明欢觉得自己已经对哭声免疫了,不仅没有安慰,甚至还给自己点了个赞。
感谢幕后黑手,为“沈明欢”这个人物的悲剧色彩添砖加瓦。
骆修远难以想象沈明欢会说出这么糊涂的话,他又气愤又觉得心中酸楚。
这人分明知道舆论有多容易控制!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即便我说,就算这场仗败了,就算镇北军全部阵亡了,也不如你一人的性命重要,你也要去?”骆修远颤声说道。
沈明欢皱眉,提醒道:“陛下,你忘了?倾听弱者的声音。”
“弱者……”骆修远苦涩一笑,喃喃道:“可是明欢,你才是那个弱者啊。”
沈明欢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也是最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他弱?这话说出来是要引起哄堂大笑的。
可是应醉楼的这个小小房间里,听到的人俱都沉默了。
是啊,与那些朝不保夕的百姓相比,沈明欢才是弱者。所有人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他心上扎一刀,因为知道这人不会防备,更不会反抗。
情至深处无怨尤,而沈明欢爱天下人,这一点有目共睹。
骆修远问:“我阻止不了你,是吗?”
沈明欢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骆修远眼眶微红,追问道:“你会毫发无伤地回来吗?”
听起来像是同意了,陆绥平有些着急,可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力地放弃。
连骆修远都没办法阻止沈明欢,他又能说什么呢?
沈明欢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忽然将折扇甩开,“唰”地一声,试图打破房间内低沉怪异的气氛。
沈明欢像是调整好了情绪,又变回了从前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的模样。他嗤笑一声,不屑道:“区区寇国。”
骆修远没有被他“骗过”,强硬地要求:“你发誓。”
“啧,行吧,我发誓。”沈明欢敷衍地应付他。
骆修远紧紧地盯着他,“你发誓,你要是不能活着回来,骆修远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明欢把玩折扇的动作顿了顿,有点没想到骆修远会做到这种地步,他像是拿骆修远没办法,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道:“好吧好吧,我按你说的发誓还不行吗。”
直到亲耳听到沈明欢一字一句将誓言说完,骆修远才算松了一口气。
正事说完,沈铎站起身,恳求似地说道:“明欢,我们单独聊聊,可以吗?”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吧,父亲。”沈明欢笑意吟吟,显然并非是出于赌气:“替我向爷爷问好。”
“……好,你爷爷也很想你。”沈铎也笑起来,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明欢,父亲还欠你一句道歉,对不起。”
在一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一个父亲当着许多人的面,无比坦然地向他的孩子承认错误。
沈明欢顿时有些无措:“不、不必如此,父亲当初是对的,若是我……也不会连累沈家。”
“胡说什么?”沈铎不满地瞪了一眼,只是没什么威慑力,他于是也不装模作样了,欣慰地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用你的能力、你的抱负,去实现你的理想。”
不同于骆修远等人的阻止,即使看到了沈明欢未来举世皆敌的境遇,沈铎和沈长卿仍选择支持他的决定。
沈铎走过来,拍了拍沈明欢的肩膀:“记住,沈家永远会是你的后盾,你是我沈铎最骄傲的孩子,是沈家最出色、最当之无愧的家主。”
*
离开之前,常茂又一次抢在陈骁宇之前把门打开,甚至快步走了几步,面面俱到地提前将马的缰绳解开,牵到沈明欢面前。
气得陈骁宇连连骂了好几声脏话。
沈明欢正准备告辞,始终安静的常茂终于抬头,愧疚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沈明欢翻身上马,朗声笑着说:“你已经道过歉了。”
“我什么时候……”常茂反应过来,沈明欢指的是在皇宫时他为顾成霖道的那声“对不起”。
他想要解释,顾成霖突然追了出来,“沈明欢。”
他站定,极其认真庄重地行了一个比较繁复正式的军礼,诚恳地说道:“对不起。”
沈明欢笑了笑,马鞭指了指常茂,对顾成霖说:“他已经替你道过歉了。”
应醉楼内,陈信看到沈阳欢、陈骁宇、沈铎人都走远了,做贼心虚地把门反锁。
骆修远拍了拍桌子,兴致勃勃:“现在我们接着商量,该怎么让明欢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
陆绥平也兴奋地把椅子挪近了些,他干咳一声,老持沉重地说:“不如把曲兄他们也叫来。”
一刻钟后,这个房间里挤满了“祁朝逆贼”。
第44章 君臣已与时际会(44)
得到骆修远等人的“支持”之后, 沈明欢在朝堂上放肆地大杀特杀。
他很讲道理,每次要杀人前都会把对方的罪证摆出来,有理有据。毕竟他的目的是要让全天下的人为一个英雄的逝去而哀泣, 自然不会给自己泼上洗不白的罪孽。
这些罪名从贪污到欺压百姓,不一而足,总之听着就让人觉得他们该死。但是他们显然不会觉得自己该死,只会觉得杀了这么多人的沈明欢可怕万分。
现在没人骂沈明欢“奸臣逆贼”了, 大家骂他是“阎王”。
沈明欢听到这个称呼之后十分满意,怪不得他当初能活下来,阎王都收不走他的命呢,原来他就是阎王。
骆修远提出帮他分担一些, 沈明欢当即断然拒绝。
“你会是浩渺历史长河中最圣明的君主, 你身上不能有任何非议,更加不能有污点。”
“这些事情,让臣子去做就好了, 就算你看今后某个人不顺眼, 也记得先找你信任的臣子上书。”
骆修远猜测, 或许是沈明欢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所以最近是越来越不装模作样了。
他们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从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 沈明欢很坦然地表露对他的期待, 并且愈发明目张胆地要把他捧上千古一帝的地位。
骆修远有苦说不出。
沈明欢选择在除夕的前一天出发,他说远在北境的士兵不能回家过年,他要是留下来反而还更不安心, 不如早点出发。
离开之前,沈明欢专程把骆修远和曲正诚等人都聚在一起,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和工作都交接出去。
“我会把陈小雨和五千兵士留下来,协助陆大人分田。”沈明欢说。
陈骁宇此前并不知情, 闻言大惊失色,“不不,主公,我是武将,我要上战场。”
沈明欢耐心地解释:“分田阻力重重,你不去边境也不会缺仗打,而且这事需要武力的支持,朝中更需要你。”
“不是还有陷阵营吗?”陈骁宇恨不得抱着沈明欢的大腿求他,“主公,我留下来,你怎么办?”
“卓将军在,十万镇北军在,我总不会无人可用。分田是要推行至全朝的,陷阵营要拱卫皇都,事实上,我还觉得五千人都少了。”沈明欢说,“有你在,才能最大程度发挥他们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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