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九原本以为今天也会度过如此普通且枯燥的一天,结果就看到下面有个朝臣站了出来,特别慷慨激昂地说道:“臣韩立,状告当朝右相南怀瑾结党营私,意图谋逆!”
沈小九:“???”
沈小九瞪大了眼睛。
他这群英荟萃人才济济的朝堂,好像混进来了一个白痴。
朝臣们同样目瞪口呆,不少人甚至恍惚地伸手揉了揉耳朵,或是掐自己一把。
要么是听错了,要么是做梦。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蠢成这幅模样。
正靠在柱子上眯着眼睛睡觉的聂时云猛然惊醒:“啥?什么玩意?”
他撸起袖子,直接冲出去给了跪在地上的韩立一拳头,“就你也敢污蔑怀瑾?你是个什么东西?”
上朝不能带武器,但他还有拳头。
场面有些混乱,连当事人南怀瑾都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种事情,他确实有十多年不曾经历过了,不仅十分陌生,而且有些新奇。
但总不能让大将军接着当朝暴打官员吧?打出问题可就触犯律法了。
南怀瑾急忙阻止:“聂时云,住手。”
聂时云是很听南怀瑾的话的,他又打了两拳,意犹未尽地停手:“怀瑾,我有收着力气。”
言下之意,出不了人命。
南怀瑾心中无奈,他微微躬身:“陛下,您就看着?”
沈小九是他看着长大,又是唯一一个得沈明欢允许能称呼那人“皇兄”的弟弟,这话更多的是亲昵,因而就显得不太恭敬。倘若不知情的人看来,或许还会误会是一种威胁。
“啊,哦。”
沈小九仍没从难以置信中恢复过来,“这个人,韩立是吧,污蔑右相,令……”
“陛下。”南怀瑾更加无奈:“您好歹查一查。”
“哦好,那这件事就交给右相。”
“臣得避嫌。”
沈小九乖顺点头:“那好吧,那就交给章御史好了。”
章御史,周衍的弟子之一,所有人都知道他最崇拜右相。
章御史出列:“臣领命。”
他对南怀瑾微微欠身,而后对着地上的韩立“友好”一笑。
哦豁,要完。
朝臣们收回目光,甚至有点心疼右相。人大早上好好站着,莫名其妙被狗咬了一口,多冤呐。
沈小九看着侍卫把韩立拖了出去,总算觉得舒心了。朕的朝堂,依然人才济济,全是精英。
*
光幕外,朝臣们面面相觑。
他们用余光打量的又多了一个成员——以前没看出来,聂时云聂大人原来这么谄媚。
聂时云脸色扭曲,那真的是他吗?实在是不堪入目,他自己都唾弃自己。
陈御史指着南怀瑾痛骂:“你这贼子,你不得好死!”
光幕上的雍国是他的梦想,是他所有美好具象的地方,他如何能容忍有一处不完美?就刚才这一幕来看,南怀瑾竟然把控了整个朝堂。朝堂之上,无人敢说他一句不好,就连陛下都得看他的脸色。
这人若是毁了他的雍国,他拼上这条残命,也要拉着南怀瑾同归于尽!
南怀瑾听着耳边的污言秽语,安静地仰头看着光幕。
*
大雍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没什么烦心事要处理。官员们也没心思勾心斗角,再怎么斗,也越不过两位丞相去。
人一闲下来就喜欢聊八卦。
下朝后,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官员跟在他的长辈身边,“父亲,我看不懂。”
中年人抚了抚胡须:“你今日第一次上朝,有看不懂的很正常,说说吧,具体是对哪里有疑惑?”
年轻人不知如何描述,“那位韩立……”
中年官员一用力,揪下来一把胡须。
他犹觉震惊:“这韩立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儿啊,你可千万别学,在这朝堂之上,得分清谁是千万不能惹的人。”
旁边有好友凑了过来,“我刚刚打听到了,是刘尚书的女婿。刘尚书就那么一个女儿,非要死要活的嫁给这个韩立,刘尚书没办法,四处卖人情把他提拔上来,结果今日第一次上朝,就闹出这么大一个惊喜。”
“确实是位人才啊,刘尚书气死了吧?”
“可不吗?我方才听见,刘尚书说要让他女儿和这韩立和离,否则就将她赶出家门。”
朝堂上大概是太久没有趣事了,两位官员就韩立这人大肆嘲笑一番,年轻人可怜兮兮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
*
千万不能惹的南怀瑾:……
朝臣们:……
大家都是文人,自然分得清光幕里那两人说的【人才】、【惊喜】是什么含义,但奇怪的是,听这两人的语气,好像并不对南怀瑾有多么排斥?
这就有点好笑了,难不成他们刚刚亲眼所见,南怀瑾不是在威逼圣上,而是在交流感情不成?
那这两人一口一个不能惹南怀瑾,也不是因为南怀瑾大权在握,而是因为皇帝宠信?
瞎话也不能这么编。
正想着,光幕上也恰好聊到这件事。
*
年轻人道:“怪不得父亲总说让我对两位丞相尊敬些,陛下果真极宠信右相大人。”
两位中年人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息:“年轻,太年轻了。”
年轻人:???
难道不是吗?
“这才算什么?两位丞相近些年已经收敛许多了,要是先帝在时,你看哪有人敢说两位大人一句不是?”
两个中年人一起唏嘘,沈明欢当年待南怀瑾和谢知非的好,真是让人看着都嫉妒。
年轻人好奇问:“先帝也很宠信两位丞相么?”
他的父亲告诉他:“那不是宠信,那叫信重。为父至今都想不通,虽然两位丞相大人有王佐之才,但当初先帝怎么就能那么放心,连政权都敢托付?”
他的好友笑道:“因为那是先帝啊,凭先帝的本事,有什么是不敢的。”
他们的语气,是全然的崇敬与怀念。
“儿啊,得亏你是我儿子,要不然这件事我都不能告诉你。”
中年人神神秘秘:“你觉得当今陛下如何?”
年轻人老实回答:“陈伯伯说过,自九州一统,大雍建国以来,十年而天下治。如今四海升平,物阜民丰,这其中……当今陛下没什么功劳。”
“咳咳咳。”中年人差点被他吓死:“这话可别到外面说。”
旁边的好友老脸一红:“晖儿,陈伯伯的话,你也不用每句都学。”
年轻人点头:“我知道的,我对着父亲和陈伯伯才直说。”
中年人像做贼一般四处张望,而后压低声音:“你陈伯伯说的也对,但是陛下有一个很大的优点——没有野心,且听话。”
他说的很真诚,但是对于帝王来说,这样子的形容可算不上夸赞。
“当初先帝选中当今陛下为储君,还专门让陛下拜两位丞相为师,要敬茶的那种。不仅如此,四大军营的军权,先帝也给了两位丞相,当众说如果他们不满意当今陛下,大可以再换一个。”
“你问为父先帝待两位丞相有多信重,从此事便可窥见。先帝在位时,没人敢给丞相气受,先帝走后,怕丞相受委屈,专程为他们筹谋了不少后手。”
年轻人听得心驰神往,恨不得以身代之。
两人笑他:“羡慕了?吃醋了?忍着吧。先帝不到两年统一九州,神文圣武,当初不知多少贤才千里迢迢来投,甘愿为他驱使,你如今的本事还排不上号。”
他们说着便惆怅了起来,那陈姓官员道:“晖儿,你可知为何我会说当今陛下没有功劳?便是因为先帝啊。”
“他的遗辉光耀千古,绵泽万代,我们如今,不过是沿着先帝二十年前就定下的道路前行。”
“我知道你从小读书,应当学过许多赞颂先帝的诗文,可那些文章,写不出先帝风采之万一。可惜我亦才浅,没法与你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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