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来的江云起和林遥川又“咚咚”两声晕了过去。
林徵咽了咽唾沫,眼前一黑,便感觉到搀扶着的木易又是一晃,他垂死病中惊坐起:“不行,木老,你不能晕!”
林乾自顾自起身:“既然打算隐瞒身份,为什么又突然告诉我了?”
沈明欢叹了一口气,“因为我觉得,若是再不说,大概没法从您手里带走小九了。”
而且他空手套白剑,要拿走对于一个铸剑师而言最重要的成就,还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确实有些过分。
“小九?”
“它的名字。”沈明欢指了指定山海。
林乾冷哼一声,嫌弃道:“你取的什么名字,难听。”
“冤枉。”沈明欢叫屈,“这是它自己取的。”
林乾看了看在沈明欢手中乖得不行正做出点头姿势的定山海,干脆别过脸,眼不见心静。
定山海与万物春的诞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便是林乾也铸不出世界上第二把这样的剑。单见林乾在炼完这一炉后踏入大乘,便知对一个极情于炼器的炼器师来说有多么喜爱这两份作品。
与炼丹师、符篆师、阵法师都不同,炼器师把每一个作品都当成自己的孩子。
母不嫌子丑,在林乾眼里这两柄剑千好万好,但当时的人并不这么认为。定山海也就罢了,算得上宝剑,而万物春一丝锋锐之气也无,拿在手上除了增加负重没有半点用处。
林乾不服,他要让这两柄剑扬名。
每一柄剑扬名于天下都是从剑主开始的,林乾有信心成为最好的铸剑师,却不能成为最好的剑客。他下定决心,要为这两柄剑找到世界上最好的剑主。
要求不高,至少得修为高深、天资出众、正直良善,还得爱剑、呵护剑,最好还得长得好看些,要不然配不上这么好看的剑。
这么简单的条件,他找了许久,竟只有一个沈明欢勉强符合。
沈明欢说定山海是林乾求着他收下倒是不假。
那时正邪之争已经落下帷幕,沈明欢开始满神域乱跑,林乾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他,又说了不少好话,才让格外挑剔的少年郎同意来一趟铸剑山庄。
林乾原本想赠予他的剑就是定山海,少年意气风发、锋芒毕露,与定山海正是相配。
结果沈明欢看上了万物春。
万物春也看上了沈明欢。
剑与剑主两情相悦,当场订立契约,本是一段美事,奈何定山海也看上了沈明欢。
林乾:“……”
他只打算送这人一柄剑,没打算两柄都送出去!
可无奈定山海霸道得不行,除了沈明欢谁都看不上,林乾也确实没找到第二个可以和这人比拟的剑主,只好无可奈何地捏着鼻子都送了出去。
沈明欢当时还不乐意,他满脸喜爱地抚摸着万物春,振振有词:“一个剑客一生只能爱一柄剑!”
后来林乾强行把定山海塞他手里,他又立马开始纠结:“其实,爱两柄剑也不是不行。”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看得林乾非常手痒。
“这两柄剑有名字吗?”白衣少年问。
本来还没有,但当时林乾忽然想到了名字,“有。”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这两柄剑,一为定山海,一为万物春。”
“剑主心怀天下,定山海赠你,愿它能助你守此间浩浩河山。”
“河山锦绣,万物春赠你,愿剑主不负春光,春光亦不负你。”
沈明欢将万物春收回储物戒指,将定山海佩于腰间,“我很喜欢。”
他笑了笑,一笑有落拓侠气,也存柔软心肠。
他说:“我想到了两种剑法,很适合它们,就以它们的名字命名吧。”
后来“定山海”和“万物春”之名响彻神域。
那时林乾还是很满意自己的眼光的,直到沈明欢决定用万物春镇雪原。
林乾:“……”
平心而论,他知道万物春很适合,也知道这个决策正确无比,但是,他还是要大吼一声——沈明欢你这个混蛋!
再之后沈明欢的死讯传来,定山海剑碎跌落深海。
记忆里鲜衣怒马的剑主和他的两柄爱剑终究成了一场空荡荡的幻梦,徒留下一场于事无补的传说。
林乾也不知自己的气从何而来,但他确实很想骂沈明欢,于是念了他百年,也骂了他百年,以至于林徵以为他很讨厌沈明欢。
哪里会讨厌呢?
那是他寻觅已久,最为满意的少年剑客。
第241章 我亦飘零久(28)
星河。
莫惊春不请自来。
时白瑾无正听朝颜汇报近日消息, 听到“定山海消失,疑似已择主”时他不小心摔了一个茶盏,听到“胭脂阁阁主洛惊鸿突破渡劫”时他又摔了一个茶盏。
白瑾无眼神颤动, 不敢再喝茶了。
星河不比京华富裕,但也穷不到哪里去,白瑾无的小院却十分荒寂,庭阶上还长了青苔,推开门是一片枯黄野草。
白瑾无坐在窗边, 朝阳铺洒下金黄暖光,白瑾无被笼罩其中,莫名多了几分迟暮苍凉。
“找到了?”白瑾无抬眼, 已然恢复了平静,他容色淡淡, 惟有地上散落的碎片与衣角不甚溅上的茶渍, 昭示着此处曾经发生过的狼狈。
莫惊春自顾自地坐下, 他看了朝颜一眼, 见白瑾无不在意, 便也直言道:“找到了, 岳擎在南洲。”
“他倒是安分, 没做多余的事,自到了那边起便一直闭关修行, 只不过……”莫惊春面色忽有几分怪异:“他如今, 似乎只有合体修为。”
这世上, 能将岳擎打落境界又让他不敢声张的,玉笙寒都做不到。
只有一个人可以。
白瑾无用力咬破舌尖,疼痛让他的大脑恢复了几分清明,他咽下口中的血腥, 平静道:“我知道了。”
他闭了闭眼,“劳烦你去一趟,他如今不是你的对手,千机门如何无所谓,可岳擎必须死。”
莫惊春不介意跑一趟,他点了点头:“不是你出手可以吗?不然我将他抓过来?”
白瑾无摇了摇头:“过程中稍许差错没关系,只要最后结局不曾偏离就行。”
“好,我这便亲自去一趟。”莫惊春自认与白瑾无无话可说,他起身准备告辞。
临走前,他忽然回头看了看这人的神色:“白瑾无,你怎么了?”
白瑾无低垂眼眸:“为什么这样问?我能有什么事?”
“是吗?你没有事瞒着我?”
“……没有。”白瑾无沉默片刻:“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白瑾无从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变得如此习惯与谎言为伴,说谎时面不改色,说真话的次数寥寥无几。
莫惊春收回目光,“但愿如此。”
他拂袖离去。
白瑾无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忽然变得无比哀伤。他现在,连莫惊春都可以利用了吗?
朝颜担忧地看了看白瑾无,她轻唤一声:“军师?”
最初几年,他们恨极了白瑾无,恨偏偏是他被选中成为话本“主角”,恨他想出这样残忍的主意,恨他那不曾迟疑的一剑……其实本不需要理由,只是当时太苦太难受,于是便只想找个人去责怪,以求让自己得以喘息。
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往往是不太能顾得上他人的,以至于那时他们忽视了,白瑾无或许才是他们之中承受最多的人。
而白瑾无对自己的恨,也不比他们对他的要来的少。
“朝颜,”白瑾无张了张嘴,良久才艰难说:“通知江远桥他们,我有件事情要宣布。”
“是。”朝颜知道这句里的“他们”指的是谁——百年前参与过那件事的同谋,她应了一声,便退下召集人去了大殿。
大殿笼罩了好几层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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