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吧,沈明欢说出来就很奇怪。
洛惊鸿掩唇而笑:“沈明欢,你是不是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我……”沈明欢怔了一下,神色为难:“你……”
他忽而意识到,洛惊鸿从前任劳任怨跟在他身后是一种多么勇敢的行为,这份感情太过沉重,沈明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洛惊鸿将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地凑近沈明欢,仍是少女模样:“我的王怎么变得这么扭捏啦?拿出你以前的气势来啊,你不是说过,我喜欢你与你无关的吗?”
沈明欢想起以前那个嚣张地问“与我何干”的自己,顿时有种看到了黑历史的牙疼感,他苦笑着拱手:“洛姑娘,抱歉。”
他自问对神域、对星河问心无愧,但是在洛惊鸿面前总有种心虚的感觉。倒不是他做了多大的错事,只不过……终究是因为他的不成熟,让当年还是小姑娘的洛惊鸿受了许多委屈。
洛惊鸿眨了眨眼:“王为什么要道歉?你并没有错呀,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而我喜欢你,也确实与你无关。”
洛惊鸿长高了许多,只是仍比沈明欢矮了一个头。
她从前会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这样沈明欢不需要低头就能看到她,她也能假装自己没有很矮,但她如今比以前还要勇敢许多,所以毫不在意地走到沈明欢周围三步之内。
她微微仰头:“王,你看,你没办法勉强自己喜欢我,我也没办法勉强自己不喜欢你,感情的事只要不打扰到对方,那就只和自己有关,我不需要理会你的不喜欢,你也没义务回应我的喜欢,不是吗?”
沈明欢听着这如同绕口令的一长段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话虽如此,但这份感情这样真挚,难免让人觉得沉重,他叹了口气:“沈明欢何德何能……”
洛惊鸿笑意又盛三分,“百年不见,你变了许多。”
她神色又变得有些急切:“王,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你这些年在哪里?”
百年前白瑾无当真对他下杀手了吗?沈明欢既然未死,为何不回来?为何不见他们,为何一百年来对神域不管不问,任由此界乱象繁生?
她并非责怪或是抱怨,只不过……这太不像沈明欢了。
“说来话长。”沈明欢沉默片刻,不知怎么解释,他说:“你便当我是死而复生吧。洛姑娘,我刚回神域不久,有件事想向你打听。”
洛惊鸿震惊地重复:“死而复生?”
且不说这事有多么离奇,洛惊鸿更在乎的是——沈明欢竟然当真死过一次?
谁杀了他?谁能杀他?怎么敢杀他?怎么可以杀他!
“是白瑾无和玉笙寒吗?”洛惊鸿喃喃地问。
如果真是他们,沈明欢又该有多难过?
人都会有亲疏远近,高傲如沈明欢,公平公正地怜悯世上众生,可洛惊鸿还是知道,白瑾无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沈明欢更在意白瑾无。
沈明欢看着洛惊鸿恍惚的神色,好笑道:“死的是我,你怎么比我还不能接受?都过去了。”
他轻描淡写,转移话题:“洛姑娘,我是想问,你知道天地大劫吗?”
洛惊鸿仍是一副沉浸在悲切中的失神模样。
直到沈明欢又问了一句,她才缓慢回神。
洛惊鸿茫然地眨了眨眼:“天地大劫?”好像在哪里听过?
沈明欢诧异:“你也不知道?”
洛惊鸿已是站在神域金字塔尖的那一小群人,连她都未曾耳闻,这个消息竟然被瞒得这么严实?
洛惊鸿想了想:“我与岳擎交手时,他曾笃定我终此一生无法突破渡劫,这会与天地大劫有关吗?”
她将岳擎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第231章 我亦飘零久(18)
莫惊春沉默了很久。
茶杯是用暖玉制成, 茶水还是温的,茶香依旧袅袅。
他夤夜而来,不觉已天明。
良久, 莫惊春才哑着声音问了一句:“你可知,如果明欢知道这件事,假使事不可违, 无需你动手,他便会自我了断?”
一个能将整个神域都当成自己责任的人, 有什么理由怀疑他的赤忱?
白瑾无忽而微微一笑:“我知道。”
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不能让沈明欢知道。
莫惊春悲哀地说:“你知道,可你还是动手了。”
白瑾无平静地喝了一口茶, “这样更稳妥, 我不允许有半分失败的可能。”
“……好吧,你总是有道理。”莫惊春惨然一笑:“你是话本主角,天命在你,你说了算。我就不牢你费心了,什么时候需要我自废修为,你说一声,我自己动手。”
他也是个意外。
莫惊春踉踉跄跄地起身, 分明喝的是茶,他却像是醉了一般。莫惊春扶着椅子勉强站稳,忽而又问:“白瑾无, 这些年, 你后悔过吗?”
白瑾无叹息着起身,扶了他一把,语气平淡又决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些年来, 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可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
莫惊春问的是“后悔”,他用了“忏悔”。
莫惊春陡然涌起一股深切的悲哀,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没办法去恨白瑾无。
白瑾无杀了沈明欢,他没办法恨他,却也没办法原谅他。亲自做出这个决定的白瑾无和玉笙寒一定比他所承受的还要痛苦,而他是个懦夫,既逆不了天道,也下不了决心。
莫惊春拂开白瑾无的手,他摘下白绸,灵力冲刷过双眼经脉,睁眼便见一轮红日。
他没什么恢复光明的喜悦,也没用赶路的术法,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走去。
白瑾无没打算相送,他站在原地,淡笑问:“舍得治一下你的眼睛了?”
莫惊春仰头。
有灵力护体的修士可张目对日,他却像是受不了这份刺眼光亮,泪水簌簌流下。
莫惊春背对着白瑾无长叹一声:“……他都不在了,我戴着白绸给谁看?”
*
莫惊春走后,白瑾无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摆着第三杯茶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人影。
玉笙寒望着莫惊春远去的位置微微皱眉,“为何要告诉他?”
白瑾无缓慢收回视线,叹了口气一口气。
他慢慢走回位置上坐下,动作竟有几分傀儡般的僵硬,他抬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玉笙寒,王回来了。”
玉笙寒又是皱眉:“沈书?”
白瑾无点了点头,自嘲地说:“王确实演的很好,但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他。”
“真的是他。”玉笙寒不由得恍惚了一瞬,他很快回过神,握紧腰间佩剑,复又松开,他问:“再杀他一次,可行吗?”
白瑾无沉默片刻,“你觉得呢?”
他喝了一口茶水,咽下涌至喉头的酸涩,平静道:“我们能杀他一次,不是因为你的实力或是我的谋划,是因为他信我们。”
一个大乘初期怎么才能杀死一个渡劫圆满呢?用信任铸成的刀剑,便是真仙也杀得。
他给沈明欢下了毒,又引他入了事先布好的阵法。
玉笙寒借口想要突破,沈明欢便真的自损修为帮他。
即使朝颜等星河族人突然朝他出手,他还觉得他们是中了谁的暗算失去理智,故而束手束脚不肯伤人。
明明最后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可在白瑾无靠近他时还是未曾设防。
白瑾无准备了数十个计划,他对沈明欢的实力心知肚明,用尽了全部心力去谋划仍做足了失败的心理准备。
他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沈明欢这么聪慧机敏的人,居然没躲过任何一个陷阱。
可他那一剑穿过心脏,既准且狠。
沈明欢不会再信他们第二次了。
玉笙寒此生只有过两次如此无力的时刻,一次是白瑾无告诉他世界的真相,要联和他设一场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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