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渡看着远方望不到头的天际,眼神很深、很远。
按照往常,宴秋在凤凰台呆得好好的,不会对师无渡在下界游历的经历产生半点兴趣。
可不知为何,它忽然想起前日做的那个梦。
梦境里,瑰丽壮阔的山河、志同道合的好友……还有那个人。
它犹豫片刻,终于问道:“师无渡,凡间都有什么啊。”
师无渡飞远的思绪回笼,偏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感兴趣?”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宴秋还是不情愿地“啾”了一声。
“挺有意思的……人族勾心斗角,与天斗、与人斗,为了不知所谓的东西斗,其乐无穷。”他轻笑一声:“你想去玩儿不早说,我带你下去啊。”
宴秋眼前一亮,过了半晌,又恹恹道:“改天吧……我每晚还得净化魔气呢,一来一回的,路上怕是赶不及。”
师无渡嗤笑一声:“你管那冥河洪水滔天,反正天塌下来,先砸死那些愚蠢自私的人族,怎么也淹不到你这凤凰台。”
宴秋整只鸟老气横秋地叹口气,斜眼瞥了师无渡一眼,像在看撒泼打滚的顽劣小孩:“你说得轻松,世界要真覆灭了,你我可以逃,让宝镜宝尘和其他鸟,还有那些妖兽、人族、万物生灵怎么办?”
师无渡:“关我屁事,毁灭就毁灭,我乐得清净——我巴不得现在冥河就失控,把这人间搅得天翻地覆才好。”
宴秋:“……”
懒得理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口嗨魔龙了。
因此它并未注意到,师无渡的眼神中,有隐藏很深的阴鸷一闪而过。
见宴秋似乎不太高兴,师无渡又换上了副笑模样:“小肥鸟,到底什么时候与我成婚?”
宴秋一口仙露喷出来,瞬间离师无渡三丈远,眼神惊恐地看着这个变态:“……你说什么?!”
见他如此抗拒,师无渡脸色一沉,似乎有些不高兴道:“怎么,你那血脉天赋记得要净化魔气、护佑苍生,唯独不记得与我的婚约?”
——他说的,是龙族和凤族还在鼎盛时期,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次聚会上的玩笑话,说要凑个龙凤呈祥,永结两族之好。
师无渡振振有词:“天底下只剩你一只凤凰,你还想找谁?还有谁配得上你?唔,我勉强算一个吧,虽然血统不纯,但架还是很能打的,像你这样呆呆的小肥鸟,哪天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窝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也好。”
宴秋整只鸟都凌乱了:“你变态啊!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要当我哥吗!你这是乱伦啊!”
师无渡面露疑惑:“……你不是凤凰吗?凤凰讲究这个吗?龙凤两族鼎盛时族人也就那么几百只,谁跟谁还不沾亲带故了,真有血缘关系的都不看重,更何况,我只是你名义上的兄长。”
宴秋:“……总之不行!太变态了!”
好家伙,说完这句,宴秋自己心里都疑惑了起来。
是啊,亲缘通婚,在凤族不是很常见吗?为什么它听闻后却一阵恶寒,觉得跟兄弟姐妹谈情说爱太变态了??
它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其强行解释为那个古怪的梦带来的影响。
不过好在师无渡并未在意,而是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它头顶柔软的羽毛:“你还小,没开窍呢,这么点大一只鸟,怎么可能知道情爱是何物。”
宴秋下意识想反驳。
——它知道的。
那个黑发如瀑、白衣胜雪的人族。
啾就很喜欢。
想与他亲近,想与他贴贴,想与他做一对不羡神仙的快活鸳鸯。
想与他相伴余生。
.师无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这段时日似乎很忙,脸上总是浮现或深沉、或意味深长的表情,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离开后,宴秋倒是难得地发了会儿呆。
它这两天发的呆,比过去两年加起来都多。
宝镜又开始焦虑了,宝尘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羽毛会比对方先秃。
出乎意料地,师无渡走后,凤凰台竟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两天倒是热闹。
听到宝镜说,来客自报家门自称“昆仑君”后,宴秋却是愣了愣。
——昆仑君?
不知为何,这名字,莫名有几分耳熟。
却不知在哪里听过。
宝镜笑道:“小殿下当然没听过了,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当年凤族已无一人在此方世界,没有凤凰灵火,世间灵气凋敝,光凭一颗蛋,压根孵化不出新生的小凤凰。
宝镜费劲千辛万苦,借昆仑石点燃一簇天火,才将凤凰蛋孵化成功,要不然,也没宴秋什么事了。
“说起来,咱们还要谢谢这位昆仑君呢,当初君上和君后留下的凤凰蛋灵气突然滞涩,快把我急疯了,若不是昆仑君二话不说将昆仑石借予我,小殿下可就危险了。”提到这桩旧事,宝镜语气还有些后怕。
原来是这样……
宴秋不禁对这位昆仑君产生了几分好奇。
这名号听起来如高山一般巍峨、青松一般典雅,也不知怎样的神仙人物,才配得上这样一个雅号。
因为昆仑君是人修出身,为表尊敬,宝镜和宝尘特地变幻道体化作了人形。宝镜的道体是一位高贵美丽、青绿裙钗的女子,宝尘则是一位俊逸洒脱、眉眼含笑的男修——但据宴秋所知,青鸾本体其实是不分性别的,也就是说,他俩也完全可以把道体捏成相反的性别。
宴秋还不会化形,它两只小爪爪抓着宝尘肩上的衣服,威风凛凛地抖了抖胸脯灿金的羽毛,跟着一同接待昆仑君的拜访。
会客殿厅中,那人一身朴素的白衣,未着任何装饰,如瀑的墨发披散,正背对着他们,端详一根立柱上的纹饰。
这些华美的殿宇、立柱和壁画,还是宴秋出生之前,族人们群居在凤凰台时装点的,超能人巧匠鬼斧神工之极。
如今它们都不在了,宴秋却更喜欢自己梧桐木枝头的小窝,因此也很少来这里。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昆仑君回过头,微微颔首行礼:“叨扰了。”
——他回过头出声的瞬间,宴秋却陡然愣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复杂心情,刹那间充斥它的胸膛,让它整只鸟都呆愣住一动不动。
不止是他。
那位昆仑君第一眼看向的,也不是风流貌美的宝尘和宝镜,而是宝尘肩头胖乎乎、圆滚滚的宴秋。
——之前好多次,客人都把它当成了宝尘衣服上的毛绒装饰。
出乎宴秋的猜测,昆仑君是个十分年轻和英俊的男人。
他身形像是挺拔的松雪,散发着凛冽的气息,充满古典感的脸庞棱角分明,鬓若刀裁,目似寒霜,浅琥珀色的瞳孔显得有些冷淡。
他就像是突然失忆,忘记“礼仪”和“修养”两字怎么写的一般,定定地看着宴秋,掌心瞬间捏紧,瞳孔微缩,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万幸,宝镜和宝尘忙于处理呆愣的小殿下,并未注意到他的失态。
良久,宴秋回过神来,清脆地啾啾道:“昆仑君,百闻不如一见,久仰大名。”
——这是宝镜刚刚教他的,哪怕没听说过对方的名号也不能就这么实话实说,通通都说“久仰大名”,不然有的心眼比针尖还小的人,说不定还要记恨在心。
宴秋又瞄了对方几眼。
倒是比它想象的要好看得多。
——一千多岁的人修,据说在人族里年纪算很大很大的了,他还以为对方会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
这下看来,倒是很对得起“昆仑君”这个名号。
不料,男人却略一点头,神情自然道:“‘昆仑君’只是世人给我的称谓,我自幼被人遗弃在昆仑山脚下,是灵山之精抚养长大,故而得了这么个名号,我的本名叫郁慈。”
慈者,爱也。这是素未谋面的父母刻在随身玉佩上为他取的名字。
上一篇:全宇宙唯一的玫瑰Omega
下一篇:貌路人甲总和非人类反派he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