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他脑子里响起江尘年极不耐烦的那句“少给我惹事”。
——你们姓江的,一天天的怎么这么能惹事!坐个鸟都不消停!
见江成涛还没完全掉下去,众人都松口气。
有人小跑到江宴秋身边,跟他一起抓着江成涛的那只胳膊,小声道:“江宴秋,还好你反应快。”
“成涛兄,你太沉了!江宴秋这么单薄的身板儿拉不住你的!你把手递给我!”
“别慌别急!自己用力啊!”
一个大活人分量着实不轻,他们在的位置又不太好使劲,只能拔萝卜一样拔着可怜的江成涛。
江若溪此时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他把佩剑拿出来,作势要递给江成涛:“成涛兄,抓这个,我拉你上来!”
只是不知怎的,也许是他慌乱中太过匆忙,也许是情急之下手忙脚乱出了错,江若溪本想连剑鞘一起拔,却不小心只把剑拔了出来,小跑途中,还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跤,锋利的剑刃狠狠刺进鸾鸟的身体。
江宴秋:“……”
江成涛:“……”
其他人:“……”
江若溪爬起来,一脸柔弱惊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而,鸾鸟才不管你故不故意。
一群人在自己身体上打架乱放灵力,还接二连三被痛殴,愤怒的鸾鸟失去理智,疯狂旋转俯冲,想把背上这些弄疼自己的坏人通通甩飞。
于是——在所有人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中,无数猝不及防的弟子,像下饺子一样,直直掉了下去。!
第10章
我是不是注定跟江家人命里犯冲。
江宴秋生无可恋地心想。
距离他们被大鸟无情甩飞,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因为掉落时鸾鸟正在俯冲,位置不算太高,万幸底下是厚厚的树林和苔藓,没把他们当场摔成开了瓢的西瓜。
江宴秋下落过程中衣服被树木的枝丫勾住缓冲了一下,除了头有点晕怀疑脑震荡,倒是只受了点皮外伤。
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好的运气了。
有的头皮被磕得血滋啦呼,有的骨头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痛得恨不得原地打滚。
江成涛看起来状况十分惨烈,左手和右脚的骨头都诡异地弯折了,一只眼睛被割伤睁不开来。
他倒是有骨气地没有叫出声,只是死死咬着嘴唇,脸色白得吓人。
肇事鸾鸟早已逃之夭夭,它杏仁大小的脑子可能终于反应过来,这群两脚兽丢了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带着包括江若溪在内的剩余弟子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他们本就落在大部队的最后,也不知道其他人发现他们掉队了没。
情况有些严峻。
此时日暮西斜,寒气渐起,后山乃禁地,这片森林是江氏的私产之一,平日里生产些灵植灵木、妖兽的皮毛内丹。
江氏族人平日的吃穿用度、修炼开销,有一小部分就出自这里。
——但一群炼气期的小萝卜头,在没有长辈看护的情况下闯入,就很可怕了。
“我的脚好疼,不会是断了吧呜呜呜。”
“你说,家主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我们走丢了啊。”
“刚刚窜过去的是什么!我好怕啊啊啊!”
“完了,我爹还在家等我呢。资质么资质测的一般般,没想到差点连命也交代在这儿了。”
“我好后悔,来之前跟我大哥吵架……我还能见他最后一眼吗……”
恐慌绝望的情绪逐渐蔓延,有人沉默不语,也有人小声啜泣起来。
江宴秋叹口气。
到底还是一群未成年啊……
“安静!”他声音不大,却十分镇定:“所有受伤的人,用干净的衣服布料包扎伤口,流血不止的把布条绑在靠近心脏的肢体一端,每过半个时辰送一下止血带。怀疑骨头断了的先不要乱动,用树枝佩剑固定,衣服撕成布条绑紧。”
“昏迷不能动的、无法行走的,其他人轮流背着,四处查看不要落下人。”
“我们徒步往后山走。”
原先的哭泣和哀嚎静了一瞬。
江宴秋嗓音平稳,有条有理,又是家主的弟弟,有些人瞬间信服了几分。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只不过这次,声音轻快了许多。
“我这法衣质量太好了,怎么撕不开啊。”
“去你的,早看出来你想蹭我的了。”
“这人也太重了,我们俩轮流背他吧。”
“行。”
只有江成涛沉默不语。
他抬起头,眼角通红:“凭什么!”
这一吼,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不就是江尘年的弟弟吗!不就是出生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这些人,从小就什么东西都不缺,没人敢小看你们,凭什么啊!别人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得到的东西,你们动动手指就唾手可得!凭什么!我不甘心!”
说到最后,他已经哽咽了起来。
接连遭逢变故,痛恨的人还是那么游刃有余,高高在上。
甚至……就连自己的命,也是几次三番对方救下。
他这脾气发得简直无理取闹。
旁边还在为他包扎的圆脸小姑娘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眉道:“江成涛,你差不多得了吧。本家怎么了,我还在好心好意帮你处理伤口,你这不是连我一起骂进去了。”
“就是,之前明明就是他主动挑衅江宴秋的吧。”
“人家不计前嫌,在鸾鸟上还救了他,真是不识好歹……”
江宴秋站在江成涛身前俯视着他,平静道:“你说完了吗?”
江成涛愤愤看着他。
然后,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江宴秋毫不客气,一脚踹在他胸口。
——力道把握得刚好,既避开了伤口,又让江成涛吐出一口淤血。
江宴秋平静道:“这一脚,是还你在鸾鸟上差点把我踢下去那一下。”
“下次再在我面前提什么本家江家,我照样踹你。”
“你觉得不公平,但世界上又有多少事是公平的。嫌弃自己出身不行,你去皇城脚下问问那些无父无母的乞丐,问问战乱流离失所的凡人,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你换。”
“出生江家,衣食无忧,将来注定能成为呼风唤雨的修真者,已是比旁人幸运了不知千倍百倍。但你眼里大概也从未看到过那些比你弱小、需要帮助的人吧。”
他这话,说得许多人都沉默了。
从小吃穿不愁,灵石拮据点那也是跟同龄人比,人生最大的烦恼是法衣不好看、饭菜不合口味、修炼进度不如堂兄被父母揍。
因为他们是庐陵江氏。
天生享有这样的血脉,这样的富贵。
江成涛咬牙低着头,眼眶通红。
他死死捏着拳头,声音却有哭腔:“你凭什么……凭什么看不起我。”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江成涛猛地抬起头,对上江宴秋平静无波的眼神。
“论出身,我远远不如你。我从小就没见过父亲,养母只是凡间一名青楼女子,省吃俭用把我拉扯大,什么心法、功法、灵石、飞舟,不要说拥有,见都没见过一面。就连炼气,也是管事不肯给我心法,自己摸索的。但我并不怨当年抱错我的人,也不怨他们这么晚才找到我,因为我并不觉得我之前的人生有什么不如现在的,也不觉得江氏比我自己的家好到哪里去。”
“是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
.江成涛安分了。
江宴秋满意了。
在他看来,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怨天尤人的中二病小弟弟而已。
这群心大的半大少年,俨然已将后山之行当成了一次春游。
“后山也没传闻那么可怕嘛。”
“就是,我哥他还耳提面命不许我偷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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