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秋:“……啊?”
他微微一笑,那张俊朗风流的脸庞写满肆意的调笑:“不要告诉我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雏儿啊,不心碎个几次,第三式‘昆山玉碎’和第四式‘涅槃’,你怎么练的?”
江宴秋:“……”
好家伙。
他怎么不知道,凤凰剑法原来是这么练的。
江家先辈知道你在外面造谣吗,指指点点.JPG对方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仿佛真的只是个调戏小辈、不打正经的旁支堂哥。
然而,当他抽出长剑开始动作,气氛陡然变了。
无形而恢宏的气势节节攀升,像受到潮汐牵引的浪涛一般,发出极其可怖的威势!
一瞬间,江宴秋耳边仿佛响起了真正的凤凰清啼,那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的景象,任何乐器都无法模拟出的旷世之音。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昆山玉碎。
“——留心收神!”
对方低喝一声。
江宴秋一错不错地紧盯着面前的一切,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动作。
然后,他同时动了。
两剑相击,发出令人牙酸震撼的金玉相击之音,乃至周围的幻境都有一瞬间的褪色,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光。
那人在光中笑了一下。
“干得挺不错的嘛,小弟弟。”
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虚幻泛白了,有些可惜地说了句:“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呢,不过……算了。”
他笑眯眯地朝江宴秋挥了挥手,用白光中仅剩的那只胳膊:“再见啦,小弟弟。至于凤凰剑法嘛——希望你永远也不用真正掌握第四式。”
幻境破碎了。
江宴秋费力地大口大口喘着气,瞳孔都变为纯粹的金色。
他体内的凤凰血仿佛都因为刚刚的那一剑而沸腾,过了许久才渐渐平息。
原来这剑法,真实使用起来竟然是这样的……
江宴秋十分复杂地站在原地的白光中。
没办法,这剑法他都练到第三式了,还处于自学成才的阶段,身边也没人指导指导,“恩师”还在江氏的藏书阁里呼呼大睡呢。
他冥冥之中忽然有所预感。
幽冥寒昙为他制造的这些幻境,应该也快到尾声了。
他喃喃自语:“所以接下来……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白光散去。
那人手握着剑,长发用青玉簪束起。
江宴秋瞳孔微微收缩。
少年转过身,神色冷淡。
竟然是……
少年时的剑尊。!
第106章
江宴秋握着凤鸣,满眼震惊地看着对面那人。
冷淡的眼神,青涩的眉眼,手指上被剑柄磨出的薄茧……
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剑尊大人啊!
简直……未免有些……
太可爱了吧!
江宴秋心中无声尖叫,脑海中飞速闪过一系列大逆不道的想法。
这个年纪的郁含朝,不过将将十六七岁的样子,侧脸的棱角都不甚分明,道袍的材质也十分一般,较后来当上剑尊后自然差之远矣。
江宴秋甚至眼尖地注意到,对方线条流畅分明的指骨,还泛着淡淡的红色,像是刚在哪里的冰天雪地挨过冻一般。
原来剑尊大人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曾来过观剑洞,甚至这个年纪的剑意和剑法,就有被收录进幽冥寒昙的资格。
着实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看着对方那张冷淡中有些惊讶的小脸……
这也太可爱了吧啊啊啊!
江宴秋心中难以抑制地泛起一阵怜爱之意,甚至想疯狂揉搓小郁含朝的脸蛋。
要知道,在他们这代人有记忆、能识字以来,剑尊就已经是“完全体”了。
冷漠、威严、强大,代表着战无不胜、无可匹敌的力量。
甚至江宴秋本人见过的郁含朝,也总是游刃有余,无比强大,万事万物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而现在……
小郁含朝谨慎地握着剑,质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此处?”
留在幽冥寒昙幻境中的,只是一抹执着又顽固的记忆碎片。
很多人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并不是灵体本尊。
他语气淡然,紧握着剑的手却出卖了他。
哦豁……
江宴秋双眼微微眯起,简直要压抑不住内心的坏心思。
这是什么?少年版剑尊?欺负一下(……)
这个时候的郁含朝,甚至还没有得到自己日后名动天下的佩剑,“十大名剑”之一的寒霜。
他手里的,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
江宴秋眼珠子一转,故意装出一副同样焦急的样子,坏心眼道:“你没听说过吗?这是只有向陌生人说满一百句真话才能出去的小世界!”
小郁含朝:“……?”
他缓缓道:“这玩笑并不好笑。”
江宴秋心里简直要笑疯了,故意挨挨蹭蹭挪到郁含朝身边,逼真地“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捂着胸膛,凄凉道:“我骗你做什么,你看,这就是我先前说了假话的代价。”
——实际上,那口血其实是先前跟人打斗受的内伤,早就好了,只是一口浊血罢了。
但他这幅凄惨的样子和悲凉的语气,估计还真把涉世未深的年轻剑尊骗了过去,谁看了不痛斥一声人心险恶。
少年剑尊明显吓了一跳,本来还因为江宴秋的接近肢体僵硬,恨不得把人一剑扫出三丈远,现在也只得强行忍了下来,甚至还主动扶了江宴秋一把,犹豫着问道:“你……没事吧?”
江宴秋简直要笑疯了,把半张脸埋在袖子里,疯狂咳嗽来掩饰自己下一秒就要笑场的演技,差点没把自己咳断气。
好不容易缓过这阵儿,他露出个无比叹息的神情:“无妨,像我这种对修真界没什么贡献,一辈子都默默无闻一事无成的人,死也就死了,把我卷起来往路边的乱葬岗一丢就行。但少年你这么年轻,还这么年轻有为,可千万不能步我的后尘啊。”
他拿出毕生十二万分的演技,严肃地看着郁含照:“在这方小世界,一定不能有半句假话,知道了吗?”
郁含照:“……”
他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竟、竟然真的信了……
江宴秋心里已经笑得快不行了,扯了扯郁含照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并排坐下来。
有一说一,剑尊的私人辅导他都享受过不知道几百次了,别人眼中天大的馅饼儿、世间绝无仅有不能错过的机会,他倒十分奢侈地不是很看重。
此时此刻,疲惫突然后知后觉地涌上,他只想在这方幻境的角落坐一会儿,跟少年剑尊天南海北、漫无目的地聊聊天。
可怜小郁含朝向来克己守礼,行事端正,连袍角都不染一丝尘埃,此刻却被江宴秋浑不在意地扯着袖子一起坐下,着实是天底下头号胆大妄为的恶霸行径了。
江宴秋拉了一下。
没拉动。
郁含朝微微垂眸看着他。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年人淡漠的眉眼一半被光线的阴影笼罩,不知为何,竟带着几分戾郁之气。
江宴秋这才注意到,他左半边脸的颧骨处,竟还有一小块青紫色的擦伤。
江宴秋微愣了一下,很快手上加了些力气,有气无力地咳道:“少年哟,我……咳咳,我怕是快不行了……这恐怕是我最后的愿望了,你能坐下来,陪我这个将死之人聊聊天吗——得说真话哦,不然会受到这方世界严峻的惩罚!”
他咳得有气无力,楚楚可怜,唇瓣被刚刚咳出来的那口血染得嫣红,竟有种惊心动魄、无比脆弱的美感。
郁含朝抿了抿唇,眼角的郁色并未褪去。
但好歹是坐了下来。
只不过江宴秋是随性地盘腿而坐,他则是将衣角都掖好,十分规矩地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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