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身后,还跟着数百名修为不一的真人。
早已闭关不出的化神长老;中流砥柱的伏龙、玄光修士……浩浩荡荡地屹立于云端之上,灵光宝器将那一片乌云翻滚、漆黑暗沉的天幕都照亮,当真有如神兵天降。
底下本已绝望的一群修士,眼神中瞬间迸发出无比炽热的光彩,喜极而泣道:“是李掌门和妙空大师!……昆仑和少林的援兵来了!”
“我们有救了!”
江宴秋也快热泪盈眶了。
掌门终于支棱了一回!
再晚来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
那一团巨大的青黑色肉块,包裹在正中的眼球转动了两下,长在手脚旁边的嘴唇微张,缓缓道:“我原先……设下了结界……不应该……这么快被发觉……”
江宴秋抱着白衣人的上半身,略有些心虚地往断垣残壁组成的掩体之后躲了躲。
——是王师姐的那枚纸鹤起了作用!
月姬明果然早已做了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打算,早早地在仙山布下了结界,来参加剑道大会的剑修中,不乏门派的天之骄子、未来的希望,这边打得天翻地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无一处附近的门派察觉。
要不是有师姐那枚秘法炼制规格极高,乘虚境以下无法阻拦的传音纸鹤,恐怕等昆仑他们知道此事,已经可以收拾收拾给他们收尸了!
李松儒果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看到彻底被邪物污染,失去人形的月姬明,只浮现出一刹那的震惊和失望,很快恢复如常:“月掌门……莫要一错再错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将你身上的邪物剥离祛除!”
那眼球缓缓转动:“区区……几百岁的小鬼……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李松儒一怔,那一瞬间不知想起了什么,最终只是长叹一声:“既然你已深陷迷途……得罪了。”
妙空与他遥遥对视,缓缓点头:“阿弥陀佛!”
下一瞬,两人合力诵念着某种未知而又玄妙的经文,仿佛有浩荡而又威严的皇皇钟声,自更遥远的天边响起!
一鼎金光灿灿的巨钟,自天外浮现!
——竟然是少林的镇派法宝,东皇钟!
那金铜色的巨钟,足足有一座山峦那么大,上面刻满古朴玄奥的梵文,驱动这样等级的仙器,每时每秒都要疯狂消耗海量的灵力,足足能把一个玄光境的修士抽成人干。
即使李松儒和妙空合力,承受的压力也十分巨大!
“去!”
李松儒大喝一声,东皇钟山峦一般巨大的钟声微微摇晃,然后——“咚”地一声巨响,穿越万丈云海,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那宛如天理一般宏大浩荡的钟声,仿佛能直击人的灵魂,将一切阴森与晦暗都驱逐殆尽!
但奇迹般地……从最初巨大的心神震荡缓过神后,他们发现,这钟声并未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如同被烈日照拂过一般,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昏暗的天穹仿佛都被撕裂,天光从那缺口洒落人间,让人发自内心地想要哭泣。
而东皇钟的钟声对月姬明的伤害,则是肉眼可见的。
那巨大虬结的肉块像是被浓硫酸腐蚀过一般,扑簌扑簌往下掉,砸在上玄白玉似的地砖上,变成血肉模糊的漆黑一团,似乎还有生命一般,妄图相互靠近聚拢,并作一团。
——然后被早已被心中压着股气,无比愤怒的剑修们,你一脚我一剑,彻底揍成一摊肉泥。
而先前才被白衣人重伤过的那只邪眼,此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眼球充血水肿,无比凄惨,不断流出蜿蜒的血泪,显然被专克邪魔的东皇钟伤得不轻。
而遥远的云端之上,李松儒和妙空的神色也不太好看,两人俱是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消耗极大。
受到重创的邪眼,此时写满怨毒,愤恨狂怒地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
——就差一点点!
只差一点,它就能吞噬来参加剑道大会的这群弟子,连带整个上玄,成为此间世界最强的邪魔!到那时候,任何人都不再是它的对手,它会降临整片大陆,吞噬一切!
不……他是为了长生……是为了护佑上玄……!
那团邪物已经彻底扭曲,眼球邪恶的欲望和月姬明残存的渴望混乱地融合扭曲。
“不好!它要逃!”
——胜负似乎已定,那团肉块急速向远离李松儒他们的方向飞去,竟是准备丢下这图谋千年的基业,不管不顾,直接逃走了!
但昆仑和少林又怎会轻敌大意地容他逃脱。
几乎同一时间,李松儒和妙空身后浩浩荡荡的修士已然结成巨大的法阵,众修士各司其位,明亮到刺眼的灵力在阵法中涌动,在天际如浩瀚的星海般闪烁。
那法阵霎时组成一张灵光闪烁的巨网,将邪眼兜头拦住!
那青黑肉团在灵网中疯狂撞击企图逃脱出去,将自己撞得鲜血淋漓,内脏混合着四肢,不断扑簌扑簌地下落,越发地癫狂可怖!
虽然众人俱是因那尖啸头痛欲裂,但越是穷凶极恶地反扑,便越是说明……它已经束手无策了。
大局已定。
江宴秋松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身旁一块还算完整的碎玉砖上。
白衣人斜眼瞥了他一眼:“你叫来的帮手?倒是机灵。”
江宴秋谦虚地商业互吹:“嗐,还得是您,事先给我提了醒,功劳咱俩一人一半。”
白衣人嗤笑一声:“牙尖嘴利。”
因为江宴秋喂下去的凤凰血,他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不像刚才奄奄一息的惨白了。
江宴秋厚着脸皮挤过去:“欸,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准备留在上玄吗?”
白衣人:“怎么,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
“问问嘛,”江宴秋用胳膊肘捣捣他:“要是觉得上玄太多伤心往事不愿久留,来我们昆仑啊。”
他毫不客气地挖着墙角:“我们昆仑很不错的,空气清新灵力充沛,同门团结友好,还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很适合养老的。我见你第一眼,这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风格,一看就是我们昆仑的好材料,真的不来试试吗?要是没有住处,我可以暂时把你安置在我的凤栖峰哦。”
白衣人嗤笑道:“小朋友,我当年巅峰时好歹也有化神的修为,你还真敢开口啊。”
江宴秋:“有我愿意收留您,您就偷着乐吧,到时候还能无偿放血给你蕴养蕴养神魂,多划算的买卖。”
白衣人睨眼看着他,忽然沉默了。
那一眼好像跨过千年的距离,从转瞬中越过了永恒。
“行吧,”他懒洋洋道,“我考虑考虑。”
——《几句话为我换来一个一千多岁的化神护院》。
江宴秋笑嘻嘻道:“那说好了,一言为定啊。”
真是……没出息。
果然还是小毛头,一点小事就能自顾自乐成那样。
白衣人刚想嘲笑他两句,然而——身后巨大的气流暴动,直接将两人身后掩护的巨石原地吹到半空!
江宴秋面色霎时沉下,动作极快地拔出凤鸣挡在两人身前!
这邪眼……竟然还在垂死挣扎!
它身上道道可怖的血痕惊心动魄,竟然将积攒千年的魔气一股脑放出……将困住它的灵网腐蚀出一个大洞!
而就在灵网破损的这一刹那,它似是早有预谋,无比迅捷地钻了出来!
组成法阵的修士均是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有的身形微晃,有的神色萎靡,猛然咳出一口血来。
那邪眼钻出的刹那,在半空中略一辨认方向,然后凶猛又怨毒,直直地朝江宴秋和白衣人的方向飞了过来!
一个是它觊觎已久,又最终导致它落到这副田地的元凶;一个是本应死在几百年前,同样坏了它的大计的旧人……很难说,它此刻更怨恨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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