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这少年分明不到双十的年纪,分明只是个凝元境!
为什么,却能领悟如此澎湃高深的剑意!
认识到世间竟有如此惊才绝艳的天才,甚至就在自己眼前,不费什么功夫地使出了他苦苦求索、无论如何也领略不了的剑意,他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心脏如同被名为“恨意”的毒蛇一圈圈攥紧,比自己闭关失败还难受!
然而,他一晃神的功夫,炙热燎人的火焰已席向他的面门,近在咫尺了!
到底是玄光真人,夏执立即掏出一口黄铜大钟,挡在身前。
这口钟是巴结他的那些下人奉上的“孝敬”,能防得住同修为修真者的全力一击,是件相当不错的防御法器,黑市上能卖出三千颗上品灵石的天价。
夏执情急之下,被江宴秋凛然的剑意所慑,竟是慌不择路地把这件宝贝拿了出来。
……真是糟蹋东西。夏执心疼得面皮都抽动了一下,心中更恨了!
竟然为了这么个修为比自己低了整整一个境界的毛头小子浪费了这件灵器,真是暴殄天物。
他的鬓发被零星火舌燎住,烤焦了一个角,此刻的造型分外滑稽。
然而,事情却没那么简单!
火龙被黄铜大钟阻挡,却并无消散的迹象,反而在原地聚集凝实了。
那火焰越来越盛,越来越炙热,毫不畏惧地向前,甚至将古朴坚硬的铜钟一角都熔化了!
夏执这下再也坐不住了,他人在灵器后面,手掌按在黄铜钟上输送灵力,只感觉手下的触感越来越烫,到后来甚至按不住那钟,掌面被烫得通红起泡!
夏执恨得快把后牙槽咬碎了。
九皇子还在一边看着呢,这时候他若是被人落了威风,被个刚刚还在嘲讽的毛头小子打败,他还有什么脸面再混下去!
手掌快被烧红滚烫的铜钟烫熟,夏执顾不上心疼,一拂袖把东西收进储物袋,眼神狠毒阴鸷——既然这样,就怪不了他了。
他掏出一代骨灰质地的毒粉,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猝不及防地洒向毫无防备的江宴秋,阴暗地勾唇一笑。
这东西,可是他在黑市,从魔修那里淘来的好东西。
——临死前饱受七天七夜万蛊噬心折磨,充满怨气横死的凡人,骨灰跟蛊虫烧至一处,炼制出的至毒至邪的粉末。
一旦沾染上活人的血肉,瞬间便能将红颜皮肉化为乌黑脓水!
……虽然手段是下作了些,夏执冰冷地想,但也是对方咎由自取了。
若是这少年懂得收敛锋芒,明白少管闲事、趋利避害的道理,自己也不至于对这么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痛下杀手。
那毒粉迎风而来,郁慈脸色一变,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无比恐怖,就要拔剑出鞘。
却听江宴秋狡谐一笑,意气风发地收剑:“没关系,小师叔,看我的。”
正好,让他来试试剑。
还没来得及在实战中运用过的,《凤凰剑法》第三式。
——昆山玉碎。!
第69章
与前两式不同,很难想象,当年编出《凤凰剑法》的大能,是在怎样的心境下写出第式的。
无论是“踏雪寻梅”还是“九天揽月”,无一不是少年意气,挥斥方遒,仿若天地之间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挡剑主人扶摇而上。
而“昆山玉碎”的基调,无疑是沉郁的。
它强大、磅礴,似有斩断山海的威能,却也暗藏着一丝过刚易折、慧极必伤。
即使是江宴秋,使出这第式,也颇为吃力。
“昆山玉碎”对灵力的消耗极大,灵气在经脉中龙蛇走雾,急速奔腾,炙热的灵力仿若砭骨刺肤,经脉传来细细的刺痛,不断被狂涌的灵力制造出细小的伤口,又在凤凰血的作用下飞速愈合,变得愈发坚韧宽阔。
若是换成当年,帮他探看过经脉,知道其细弱程度的韩少卿,见状恐怕要大为震惊。
……改造拓宽经脉极其不易,这哪里是加固,简直是换了个人了!
江宴秋咬着牙,捱过那细密难忍的痛处,灵力不断汇聚攀升,甚至有引动天地的迹象,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天空甚至有雷云席卷,隐有凤鸣声动。
他轻喝一声,终于挥出那一剑!
空中无数看不见的细小粒子微微震荡,席卷而来的毒粉仿佛凝固禁止了,然后陡然改换方向!
夏执终于忍不住,惊恐地高呼出声!
漫天飞舞的毒粉即将反扑到他脸上,夏执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扔下已经呆愣成雕塑的九皇子,咬牙就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被那毒粉黏上皮肉的后果!他可并非刀枪不入、货真价实的玄光境,而是个靠丹药堆上去的水货啊!
至于傻愣在原地的九皇子会不会被波及,直接化为一滩脓水,那便不再他的考虑范畴了。
这傻逼皇子,死了也好,夏执边逃跑边冷酷地想,反正自己这脸横竖都丢尽了,经此一役,在九皇子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也再难以取得他的信任了。
就让这蠢货死在这儿也好。
自己好歹是个玄光境,到时候易个容,逃到别洲别国改头换面,摇身一变又是个高高在上的“夏真人”、“李真人”、“钱真人”……
反正九皇子也不是他直接动的手,要清算也抓不到他头上……
想到这里,夏执不屑地一笑。
要他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为了教训他如此不计较后果,还是太嫩啊。
九皇子惊惶无助地看向扑面而来的药粉,妄图抓住崇敬的“夏真人”的袍角,撕心裂肺道:“——真人救我!”
却被夏执狠狠地一脚踢开:“滚开,别拦着我跑路!”
九皇子的眼神渐渐被绝望浸软,认命地闭上双眼。
……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难道,他一下子就嗝屁了?
九皇子颤颤巍巍地睁开双眼。
之间纷飞的毒粉早已不见,而之前那名屡屡被他们挑衅的少年,手里把玩着一只瓷瓶,正饶有兴致地抛来抛去。
“这可是好东西,黑市上得要一千上品灵石一克呢,用在你们身上太浪费了。”
九皇子:“……”
跑路跑到一半的夏执:“……”
瓷瓶被高高抛上半空,下坠的一刹那,被他伸手握在手中:“还好有薛道友送我的宝贝玉瓶,不然真要浪费了。”
他兴冲冲地跟郁慈献宝:“嘿嘿,小师叔,到时候找个黑市把这东西卖了,请你去玉仙楼最大的酒楼消费——啊,好像也不能卖,要是被夏真人这样的坏蛋买去害人就不好了。还是带回昆仑去,玄武堂肯定给报销。”
郁慈看着他,目光中似有无奈,却没有半点阻止少年的意思,显得分外纵容:“你看着办。”
江宴秋喜滋滋地把价值连城的小粉末收起来,终于有闲心看向夏执,和涕泪交加、毫无形象地摔倒在泥堆里的九皇子。
夏执脸色几度变化,从储物戒中掏出一面宽大的黑色斗篷,手一扬,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再水的玄光境也是玄光境,逃跑的手段还是有的。
江宴秋还没作何反应,九皇子已经先叫开了:“仙师!小仙师!那夏姓贼人跑了!你不去把他抓起来吗!”
江宴秋:“……”
好家伙,你们这雇主情可真够塑料的。
九皇子看着比他还急:“被那贱人跑了,事后报复,来找本殿的麻烦怎么办!小、小仙师,你要多少钱才肯出手,为本殿捉住他!”
江宴秋:“……呃,殿下你冷静。”
他想了想,摸了摸下巴:“我会跟兄长、啊,江氏家主提起此事的,他这个人,铁面无私得很,要是被他知道族里的客卿竟然敢在外面做出这种事,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让手下人把夏执抓回去家法伺候的,我们就不用操心这件事了。”
九皇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终于有空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现在难堪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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