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枝见方俞一直不答话,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瞧着他,心中一紧,试探着伸手捏了捏方俞的脸,许是因感染了风寒,也可能是睡的时辰太久了,脸热乎乎的,还有一点泛红。
“你、你怎的不说话?”
看着跟前的人微撅着唇垂着眼睑说了半晌,方俞轻笑了一声将乔鹤枝的手扣在了自己脸上,偏着头道:“我头疼的厉害,你还数落我。”
方才睡醒又带着些病气,方俞的声音不似寻常那般清厉,有点鼻音在里头,撒起娇来倒是真像那么回事。
“我不说你了便是。”乔鹤枝见人如此心疼,折身在桌前端了一碗药过来:“才热好的,温度正好,快喝了身子也好的快些。”
乔鹤枝舀了一勺,放在唇前吹了吹递到人嘴边上去,方俞也老实喝了几口。
“药喝了我让丝雨送点清粥来,下午你也不曾吃东西,别饿着。”
方俞点点头,依着乔鹤枝的意思吃了粥,病来如山倒,平日里再是健朗一旦是病着便做什么都没了力气,人也沉沉顿顿的。
乔鹤枝喂了药喂了粥,摸着方俞身上还是热,又去拿帕子沾了水给他擦了擦脸和身体。
方俞原本是想借着自己生病缠着乔鹤枝撒娇卖乖,但见人忙前忙后蹙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也是不舍得再装什么,他拉着乔鹤枝的手道:“也没有那般严重,你不必着急。”
“我怎能不着急,按道理来说你也不是常病的身子,突的就这般病了。”乔鹤枝动了动眸子,凑到方俞下巴前小声问道:“会不会是在灵堂太久受了法师念的超度经而害的?”
方俞一拍额头,又来了,也不知道他媳妇儿什么时候能改掉神神叨叨的毛病,他用手弯一把扣住了乔鹤枝薄薄的肩背,将人塞到了被子里:“哪有这么玄乎,再说这几日我不是都把你给的香包带着了吗。”
“你小心点,我头发都被你蹭乱了!你不也说有可能是骗我钱的吗,也不能保证它完全有用啊。”
“我的小祖宗,我就是寻寻常常的感染了风寒。要不让你试试我是不是好着?”
乔鹤枝连忙推开了方俞:“别胡来,你是忘了守孝的规矩吗!”
方俞叹了口气:“我自然是不忘的。看在我是个病人的份上,你便留下来陪我一夜吧。”
“定然是要好好照顾你的。”乔鹤枝从床上爬起来:“虽说家里有了丧事一切从简,但今年雨水多,有些庄稼受了栽秧,爹娘还是决定放粮食和一些用品接济灾民,毕竟中举这般难得的喜事还是得庆贺一番的。便是以乔家的名义去,到时候你也过去走一趟,如此便妥当了。”
“岳父岳母这阵子也着实为了我们的事情操劳不少,我也应该去好好答谢一番的。”
“答谢什么,爹娘说了今下夫君上无高堂,独只一人了,以后要多加照看。”
方俞拉着乔鹤枝的手:“谁说我独只一人的,我尚还有夫郎,以后还会有孩子。”
乔鹤枝笑着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好啦,我知道。喝了药便早些睡着,好的也快些,我便就在这头守着。”
第61章
过了两日,方俞又生龙活虎了起来,病着的时候吃油腥败胃口,一连着吃了两日的清粥小菜,眼下病好了,胃口也跟着好了。
早时便央着小乔给做了三种口味的饺子,牛肉猪肉和青虾馅儿的,他一口气吃了一蒸屉。
“如今有胃口吃肉了就是好。”
“中午做肉吃吧,我觉着肠子都快变得清淡了。”
乔鹤枝看着他一点吃相也没有,笑着摇了摇头,又着手给他添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怕人给噎着:“午时得去爹娘那头,今儿下午些时辰便要布施,虽说事事有下人操办,用不着咱们费心,但也得过去走一趟不是。你若想吃肉,便忍着夜饭我再下厨,或是在城里吃。”
“一来一去的也忙碌,哪里好再让你下厨,我们在外头简单吃点,不去高楼宴饮吃酒就是。”
乔鹤枝点点头,见方俞半放下了筷子:“可吃饱了?”
“怎的,这就要我去瞧账本?”
“不急这一刻,明日无事查看也可,倒是有一事我瞧你是忘了,可我也不能擅自处置,还得看你的意思。”乔鹤枝道:“婆婆生前买回来那两个还在家里关着,夫君打算如何?”
“你不提我都把这事儿忘了。”
那日方俞心有怒火,很是想把那两个不知廉耻攀诬小乔的东西给送官府下大牢,可气消了细细想来事情也不妥。
见官便失了颜面,今下说什么都是有门面的士族人户了,说到底都是自家的家仆做出的丑事,当真进了官府诸人暗地也会说一句他方家约束下人不利,纵得刁仆竟敢谋害主子,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再者两个奴仆也未实际的投毒,构不成最大的处置,思来想去也只好自己给打发了。
“寻个外地的人伢子来,把那两个东西发卖到别处去,往后再不得回云城。”方俞琢磨了一下:“做犯了大家法贱卖,以后就是去了别处也只能做低等的仆役,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两人心思不纯正。”
乔鹤枝和方俞的思虑相同,听此处置倒也满意:“那就叫下人去办吧。”
两人拾整了一番便朝湖风井去,这阵子才秋收过,街市上缴纳米粮的雇农,买卖粮食的村民都很多,雨水淅淅沥沥,街上的青石板油光发亮,村野人户盘着粮食不好打伞,戴着斗笠披着蓑衣颇为辛劳。
“瞧那头已经排了好些人了,晚些时候咱们家就在那儿放粮。”
方俞寻着乔鹤枝指的方向看去,东南街有家空铺子是乔家用来办事的,就同他们家腾出来联系雇农的铺子一样,放出消息以后,早早就有人来排队领东西了。
乔家花了大手笔,毕竟整个宗族里也就只有一个解元女婿,此次便布施便买杀了五头肥猪,放粮两百斤,又准备了粗布八十余匹,还烧煮了两大锅粥和一整笼馒头。
两人到的时候,下人正在忙碌着分肉,为了确保更多的人得到肉,只好把猪肉分成二三两左右的肉条,如此也能解解馋。
“贤婿瞧瞧这些可够了?若是不够我再让人添些。”
“岳父准备的已经十分丰足了,实在不必再添,这些原该小婿准备的,却让岳父辛劳。”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话作甚。”乔信年道:“往年也是要做布施的,只不过今年多添点东西罢了。”
方俞把乔信年拉到一旁小声道:“粮食岳丈大人可是买进的?”
乔信年道:“自是买的,我们家商户人家并未有土地,只能买啊。”
“买进过账岳父可有做好登记?”
“怎的了?”
“我这些日子得到消息,官府可能要查违法买卖土地的事情,若是岳父手底下有田地,小婿心中也有个数。若没有土地固然是好,只需要做好每笔粮食买卖的账目,到时候查过来也能对账是不是。”
乔信年闻言点点头,朝廷隔三差五便会查上一查,没到这时候商户便是拼人脉消息灵通的时候,今年乔信年也得了一回人脉的好处,只是:“贤胥想的周到,不过我们乔家历来不干这些违法之事,朝廷既不让商户置买土地,若是被查出那可是重罪,我们纵使心中想买,也未敢做这些勾当,。”
“如此便好。”方俞笑道:“岳父大人事事谨慎,小婿也放心。”
“在说什么呢,这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已经把粮食肉布往布施场运了,咱们也慢慢过去吧。”
方俞牵过乔鹤枝的手:“好,过去吧。”
等两人再次到方才路过的铺子时,已经是人头攒动,拿着碗粮带的人自发排成了四列,其中发肉的那一处人是最为多的。
像方家这般富庶人家一日三顿两顿不离肉,且还吃的丰盛,吃的花样,而平民老百姓不同,一日不单是两餐,吃顿肉还得赶着过节,像这样能白领肉的好机会,三两年都碰不见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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