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闻声笑了起来:“妙思,实乃妙思。听君一席话,得获至理。”
方俞见书生也着实喜欢这笔,便道:“今日相聚于此,又与仁兄相谈甚欢,实属缘分,若是仁兄不介怀,这只笔便赠与仁兄,也当是全了这场缘分。”
“韫禄兄,迟迟不见你踪影,原来是在此与方兄畅谈。”
“诶,李兄识得这位郎君?”
李昀道:“如何不识得,方兄可是我请来的,你们再此议论何物,这般起劲,我远远的唤你们也不见得答应。”
有了李昀介绍,双方才算认识了,原来这书生是通判府上的少爷,虽是侧室小妾出身,但读书用功刻苦,比家中正室嫡子尚且还先考得了功名,且其生母又极得通判老爷的宠爱,季韫禄自然在家里很得脸面。
自然,这些家事都是方俞后头才晓得的,眼下只知季韫禄竟是通判府的少爷。他感慨一句,怪不得书院里的学生听说学政游会都削尖了脑袋要来,梁闵胥以为他来不了又张口闭口的讽刺,原来这游会上真真是卧虎藏龙啊,兴许随意一名不起眼的男子便是什么举子名士又或者是个官二代。
一番交谈,方俞又折了一枝铅笔,幸好今日出门带了三支,要是再有人要,那可真是没有了。
内室里已经有举子在讲学,方俞随着两人进去盘腿也听了起来,听着有要紧之处,他记录了几句。
讲学之后便又是些吟诗作赋的活动,书生可带着自己学业中的疑惑请求名士举子指教等。
方俞被拉去吃酒烹茶,做起了飞花令。
按照作诗顺序,头一个作诗的花字便为首,做七言律诗,十四个字后再重头开始。
李昀起了个头后便丢给了方俞,他便诵了一句。
众人称好,一直顺下也有未做上的罚了酒。见此间得趣,慢慢又有人加入进来,二轮再上来时方俞又接着作。
见有出彩的方俞还是拿出小本子记录了一二,同诸人玩乐几轮后,他还是寻了一两个问题前去举子前请教,又将人所言一一记录进册,为此还博得了举子赞扬,说是个虚心求教的好学生,保持此求学之心必有作为,殊不知他是为了完成张夫子布置的课业,到时候回去文章有可写之处才问的。
此场游会一直举行到酉时才结束,许多学生还颇为意犹未尽,方俞却是早想溜了,项目不是飞花令罚酒便是讲学求教,要么一群人围着梅花园咏梅,无非是换了个地方上课罢了。
但今日出来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多了一篇行游攻略,他的美食攻略已经四五篇了,但旅游攻略进度却还很少,回去还得加把劲,争取在过年的时候把册子印发到他们家茶肆里。
第26章
方俞回到宅子,天已经黑尽了,染着一身冰寒气,他跳下马车小跑进了宅子,人才到小桐院外便先张嘴喊开了:“鹤枝,你用过晚饭没?”
屋里正在翻看账本的人放下手里的活儿,连忙起身相迎,却不及来者快,才站起人倒是先进来了。
乔鹤枝笑道:“主君作何这般着急,今日出门前不是交待了庄子那头不吃晚饭吗,家里已经备好了饭菜,就等主君回来用。”
想是人饿急了,乔鹤枝说完便打发下人去布菜。
方俞一听还未用过,松了口气,坐到榻子前喝了口热姜茶暖身:“午时灵玄洞山那头吃的是素宴,我胃口一般,再者都是些不熟识的读书人,又得做着斯文有礼,菜未得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乔鹤枝听着方俞诉苦,跟个孩子一般,他不由发笑:“以前我也随爹爹去过燕岭庄,那头厨子手艺着实有些平庸,没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是如此。也怨我,早知还是那个厨子,我便先给主君备上些吃食。”
他又安慰人道:“上午我出门去,正巧碰见乡野猎户猎了鹿卖,我见那鹿体温都尚且还在,是新猎的便买了回来。午后剖解,做了鹿肉丸子炖豆腐、煨了鹿筋。”
“想着主君喜爱吃炒菜,还炒了一叠鹿肉片,这才做好回屋恰巧主君便回来了。”
方俞听有鹿肉吃,心下欢喜,放下茶盏子:“是什么鹿,可有多少重量?”
“是只母鹿,有十余斤重。”乔鹤枝见他爱听这些,便也唠道:“我八两银子买进的。”
方俞闻言唏嘘:“年关了这猎户也是起了价。”
“正是如此,不过主君也别心疼。鹿肉难得,不似寻常的鸡鸭鱼肉,贵也是常理,再者冬日肉也能存的久些,这头鹿够吃用许久,不论是拿来宴客或是做烤肉都好,我还买了果木,届时烤鹿肉最合适不过了。”
方俞听着这多方吃法,知道又是有口福了,眼中有笑:“还是你会盘算。”
话毕,下人便端着菜进屋来了,方俞急不可耐的上了桌,吃尝起鹿肉来就连添的饭前暖汤也不着急着喝。
鹿肉瘦而不柴,完全没有肥腻感,这一口顿时便弥补了一下午肚子的空虚。
“来,辛苦了一日,你也多吃些。”方俞给乔鹤枝夹了菜:“我尝着这肉着实是好,我明日包一方孝敬夫子。”
“好,那我叫下人给选一方好的。”
饱足后,方俞还得回书房把布置的课业完成了,不过事先就有准备倒是也快。
乔鹤枝随着他在书房里,时下书房中既有了新的话本小书,又有了美食册子,只要他在时,他几乎都会过来,这两日索性把自己素日看的账本簿子都移搬来了书房。
小乔在书房也从不会打扰,除非自己出声,他都在老实的做自己的事情,他倒是颇为习惯他守着。
书写文章的功夫,他便把今日写的游记拿给了小乔看着打发时间,一直到文章写完,两人才说话。
“主君明日还要早起上课,今日又出门凉了一日,我从城东药铺里拿了些艾草包回来,待会儿泡个热水澡再休息。”
方俞放下笔:“整好去去寒。”
他本就想沐浴,回屋去乔鹤枝知他要沐浴又不喜欢别人伺候便并未跟着,就自己回了小桐院。
泡了个艾草澡,浑身舒坦,不过方俞也在白雾中发现自己浑身的肉都有些松散了。
原身本是清瘦的体格,但成亲后大鱼大肉并不注重身材管理发了些胖,他也爱吃,眼下虽然肚子上没有长肉,但是肉捏着也是散的,素日里裹的厚不曾发觉,眼下却是再藏不住了。
他也是个很注重自身形象的人,再者有时候小乔是要跟他一起睡的,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要要把身材管理起来……
翌日,方俞到书院,在院门口就觉着比往常要热闹些,这倒也并不奇怪,昨日才去了游会,大家今日在书院碰头,自然要好好说谈一番。
“你可知张夫子课室中的梁闵胥?”
“何许人也?”
“他父亲是乡塾先生,时常吃酒结诗友,两年前还受学政诗词还受学政夸赞过那个。”
“他啊,略知一二,作何?”
“昨日他为难同窗,大笑人帖子作假,你猜结果怎么着?”
“怎样了,真是有人做假帖想混进?”
“那位同窗结果是学政大人的座上宾……那梁闵胥可是丢了大脸。”
方俞听着不时有人议论起梁闵胥的事情,也是摇了摇头,估摸着梁闵胥听到了估计会臊的慌。
他正在出神,突然有人来跟他打了声招呼,方俞瞧着分外眼生,但也客气的回打了招呼,往日里都清清静静的一个人就到了讲堂里,今日一路上陆陆续续都有人招呼他,好些个都是他不曾见过的,也不知从何得知了他的名讳。
到了课室中,他还未到位置上,素日里与他毫无交际的同窗便立马起身与他招呼交谈,一直随着他到座位,诸人都围了上来:“方兄,你何时与李学政之子熟识的?”
“方兄在座上可有得举子名士的指点?曾学士对方兄颇为赞赏呢!”
“昨日见方兄与通判大人府上的季少爷相谈甚欢……”
方俞被吵的耳根子疼,他笑着一一官方答复,幸好来的晚,未坐下一会儿便打铃上课了,诸人这才依依不舍的退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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