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都恭敬的喊了一声夫子,方俞也不例外,众人见夫子今日心情好,便都开始大着胆子没大没小起来:“夫子,你瞧这次方俞考得这么好,这年假的作业是不是也可以稍稍宽松一些呢?”
“一个个倒是想得美,那是方俞考的出彩,你再瞧瞧你们自己考的什么样,还想着年假时懈怠。”
张夫子负着手,昂首挺胸走去了前头:“方俞的可以宽松些,其余人自己看着成绩办。”
诸人叫苦不迭,却又都笑哈哈的跟着夫子回了课室。
人群中的梁闵胥瞧了方俞一眼,正好也被方俞看到,四目相对,梁闵胥灰溜溜的低下了头,赶紧钻进了人堆里。
方俞也回了课室,接着便更后世差不多的程序,念成绩,发奖赏,布置年假作业,然后是安全宣传警示……方俞这回考了第三,是他们课室的第一名,一下子从倒数蹿到前列,收获了诸多羡慕和赞扬,自然实打实收到的奖赏也是最多的。
得了一枝紫毫笔,笔尖是野兔毛做的,笔杆是紫檀木,诸同窗看的十分眼馋,不单是馋笔名贵好用,更是羡慕是院长奖赏的。除此之外,方俞还得了张夫子奖赏的一方集锦墨,于寻常书生来说也是难得一见上好的东西。
方俞今日里子面子都算是赚够了,这回又在书院里大出了一回风头,简直是许多书生做梦也梦不着的,但是他却并不多高兴,反倒是更羡慕课室里有家属在门口默默等着的同窗。
他情愿用这回的奖品和名次去换小乔在课室门口等他的机会。
昔时不知其中好,今下却已物是人非。
张夫子这头结束了,今年到书院读书的日子也到了尽头,年假算是正是开始了,加上今日到过年的六天,年后一直到十五元宵,这些日子都是放假的,满打满算足足有二十余日,诸人走出课室都神采奕奕,商量着是去小馆子还是做些别的活动。
方俞出了风头,好些本课室的,其余课室的都想邀请他去吃酒做诗会,但他没什么心情去,一一都给推脱了。
出了书院,他将东西都拿给了雪竹:“去把我的马牵来,不如到城郊去骑两圈马好了。”
马儿买回家以后一直都喂养着,他还不曾正式骑过,左右时辰都还早,回去也不多高兴,左右那人也不关心他。
城郊有专门赛马的马场,进去是要收钱的,价格也高,一人一马一个时辰五十文钱,至于仆从一类的进去不骑马是不收钱的,素日里供有钱人家的少爷公子哥儿骑马溜弯子耍乐,有时候也整租借给权势人户举办什么蹴鞠马球会之类的,总之是供有钱有势之人玩乐的场所。
方俞多给了一两百钱,要了个私密性强些的地方,和后世包间一个道理。今日成绩出了,上马场玩乐的人多,场子上全是灰土,他倒不是嫌脏,主要是一个不会骑马的在外头折腾多少有些丢人现眼,还是多花点钱买个清净的地方好好练习马术最好。
他翻身上马,勒着缰绳,马儿慢腾腾的走在马场上,除了有些颠簸之外,方俞觉得倒是还不错。
“雪竹,你且放开马,不必牵着,我试着骑骑看。”
于是他慢慢加快了马速,马儿也像是在马厩里被关闷的久了,一下子能撒开蹄子在大场子上奔跑,颇有脱缰的意味在里头。
方俞觉着马儿身上的肚带似是松了一松,他还未来得及勒停马,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马发出了嘶鸣……..
第30章
乔鹤枝乘着马车从外头回去,今日城里有个商户做宴席请客,昔时又是他娘家那头时常来往的叔伯,那头就送了帖子来。
先前也问过方俞,说是亲戚来往倒是也无妨,但今日方俞出门去了书院不在家中,也只有他去吃席了,时下他还是商籍,去此等宴席倒是也合适。
回来的路离城郊的马场也不远,他想着要不要赶着马车到马场去接方俞一同回家去,但是想着马场大,今日人又多,恐怕也不好找,最重要的是不知他有没有半路回去,到时候走了场空,人没接到估摸着回家天还黑了。
于是作罢,让车夫直接赶着马车回家去。
马车才到宅子外头,他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马车前逼近:“正夫,您可算是回来了!”
乔鹤枝立马掀开了车帘子:“怎的,出了何事?”
“主君从马上摔了下来,那头用担架送了回来,宅子里急慌慌的,老太太让赶紧寻着您回来呢!”
乔鹤枝呼吸似是凝滞了一般,抓着车帘才稳住了身子没有倾倒,他匆忙下了马车,连垫脚的凳子且尚未在马儿跟前摆好便先跳了下去。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也不早些派人来通知我!”
“主君这才送回来不多久,已经派人去寻正夫了,许是那小厮急着寻正夫走了小道与您未碰着。”
乔鹤枝听着听着便小跑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心里惴惴不安,慌的就要情绪失了控制,到暮苍小榭时才觉自己两颊冰凉,眼泪竟然已经滑到了脸上也未察觉,他胡乱擦了一下便闯进屋去。
“这阵子严寒,伤势好的没有那么快,一定要按时用药,内外兼服。再者除夕再即,定然是顿顿饭食丰盛,切不可吃用过多,少用上火之物为好。否则容易引的伤口发炎,不利用身子恢复。”
乔鹤枝见着陈氏和大夫正在重重屏风外头交谈,听着大夫的话倒不像是有什么危及性命的大碍,但他还是着急想进去看方俞,却被陈氏一把拽住了手腕:“你也仔细听着大夫的交待,整日往外头跑,丈夫出了事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才回来。”
“我想看……”
“急什么,俞儿在屋里躺着呢,他需要好生休息,你这忙慌慌的进去不得吵闹着他。”
老大夫见怪不怪的在一旁立着,但凡是家里的主事男人出了点事情,老夫人无有不训斥儿媳的,见婆婆训完了,他才继续道:“小郎君也不必着急,方秀才身体健朗,想来用不着多长日子就会养好。摔马坠马之事在世家子弟中是常有的事情,无需过分忧虑。”
“那、那我夫君伤的可严重?”
“只是受了些擦伤,约莫伤了点筋骨,调养一阵子就大好了。”
乔鹤枝这才松了口气,无性命之忧便好,但突然想到方俞的特殊性,他瞳孔微缩,借着送大夫出门的功夫,他私底下又多取了二两银子给大夫:“我夫君从马上摔下,可有出现失智的情况?”
大夫疑惑的看了乔鹤枝一眼,转而似是意会到了什么一般:“噢,小郎君不必担心,虽然坠马也有出现摔失智的情形,但那是因为摔到了头部,淤血造成的一些病状,方秀才只是摔到了身子,人尚且很清醒。”
乔鹤枝点点头,摔着身子了他也害怕,坠马这般剧烈的事情,若是摔的灵魂出窍了怎么办,方俞并非常人,自然是要处处小心谨慎着,若是有个好歹,那轻飘飘的东西,一下子散了飘走了都是有可能的,但听到大夫说人很清醒那应该便是没事,这下才是真的放心了。
他折身赶着回去,陈氏却还未走,正立在门口等着他。
“我看这些日子是俞儿把你给惯坏了,请安给你免了,家里的大小事也交给了你管,你倒是借势抖了起来。俞儿再是要有个伤病,我看你下半辈子该如何。也没个一男半女的,又撺掇着俞儿不知给人下了什么蛊,这下连尹家的亲事也给折腾没了,我看这方家的子嗣香火都得断送在你这头!”
陈氏原本是压低着声音训斥,一说到激动处就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到底是克制不住在乡野住了几十年的习惯。
这一嚷屋里的方俞便听见了动静:“母亲!您训他做什么,又不是他害我坠马的。”
陈氏闻声连忙捂住了嘴,过了一会儿见屋里没有在多传什么话出来,死死刮了乔鹤枝几眼,这才又道:“你且好生照料者俞儿,再要出个什么差错,要你好看。我且先回屋去了。”
乔鹤枝也未反驳陈氏,他心里惦记着方俞,哪里还有功夫听陈氏训斥什么,只听见要走两个字,连忙道:“我送送婆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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