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回屋马夫便送了热水来,他洗漱了一番,趁着松散劲儿给家里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儿,交待了自己的住处便歇息了。
次日中午些时辰他出门去城南楼找李昀和季韫禄,原本说是结伴一道前来府城,但是两人比他走的早就未能同行,事先就说好了都到齐以后就到府城的酒楼聚上一聚。
…….
方俞赶考辛劳,乔鹤枝这些日子在家里也没得空闲,秋收早的已经开始上交送粮食到铺子来了,原本这些事情都自有章程,但毕竟是头一回,还是需要东家费些心思,亲自到铺子里去点收。
除却秋收一事,先前方俞择稿一事也落在了他的头上,方俞此行便是月余,书茶斋的刊物却不能停,先前跟着方俞多次择选过稿子,这些事情除了劳心劳力一些,倒是也难不着他。
只不过他夜里待在书房中,独点几盏烛火,昔日埋头在书案前的身影不在了,书房像是空旷了好多。
他只身立在窗口,听见园子里的虫鸣蛙叫,声音吵得很。算算日子,方俞也应当到县城了,人也不过是才去了三两日,他竟觉得恍如隔世。
稍稍出了会儿神,想着稿件还未选,他坐到了方俞时常坐的位置上,开始整理书稿。
正理的顺,忽然起了一阵风,窗子未关上,将他的书稿吹了几封到地上,他连忙弯下腰去捡,一埋头竟发现桌案底下竟然有个暗格。
乔鹤枝颇为惊讶,他时常陪着方俞在这里读书,竟不知此处有暗格。他抿嘴偷笑了一声:“定然是把私房钱藏在这儿了。”
且来看看究竟有多少家底,他暗开格子,哒的一声便落下了一叠沉甸甸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多!”
待取出来时,他却大失所望,暗格子里并不是什么银票地契,竟然是基本蓝皮书。
他瞧了一眼封面,一本什么怜香伴、一本绣榻野史,还有什么蝶双飞……像是戏文本子,可戏文本子有必要藏的那么严实嘛,竟然还放着都不让他看。
乔鹤枝轻哼了一声,他翻开书页,登时睁大了眸子,书中竟是小人儿纠缠在一道的图画,他赶紧合上丢在了一边,又去翻了另外两本,竟也是相同的内容。
他心中突突直跳,刷的站起了身,一张脸绯红。
哪里想到方俞竟然在书房重地私藏了这种小书,一想着他不在的时候这人便极有可能在翻看,他就心生气恼:“读书一点也不认真,心思不正,若是乡试不中,看我不把这些书丢你脸上。”
他气冲冲的走出书房,左右是没心思再选稿子了,可走到门口,他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回头望了一眼书案,他动了动眸子,抿起唇低头快步走了回去,面红耳赤的将那几本书夹在些别的诗书里一并抱着,做贼似的小跑回了自己屋。
第53章
盛甲勤学,民院里的学习氛围也被带了起来,方俞除却那日和李昀季韫禄一道吃了盏茶水外,在民家院子里住着的日子也再没有外出游乐过,踏踏实实的跟着盛甲一起温习直到开考。
八月初九,三年一度的秋闱便拉开了序幕,天尚且不亮时盛甲就叫上了方俞。
“咱们早些去排队验身检查,到时候也可早一点进考场收拾安顿下来,不必着急忙慌的。”
方俞也赞同,两人收拾好了东西便赶着出了门,外头天还未亮,敲梆子的从街上晃晃悠悠的走过。
这时辰府城不似白日的喧嚷,也没有夜里夜市的热闹,静悄悄的,风也是分外的凉,街市上独前往考场的那一条大道亮着红彤彤的灯笼,若是在高楼上远眺,颇有一种照亮前路的壮观,书生三五成群的或背或扛着东西一声不吭的埋头朝考场赶去。
步行也不过一炷香的路程,驱车前往便更是快了,这个时辰里街道空阔,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就到了考场外头,所幸来的早,前头虽已经排了队,但是队伍还不长。
两人将所有行装背着,一同排着队检查收身,这个过程十分缓慢,大家都有些焦急。
“凑那么近干什么,大热天儿的别贴着,不舒坦。”
方俞正伸着脖子数看前头还有多少人才能轮到自己,忽然排在自己身后的盛甲把他撇挤了一下,撞开了退下要贴着他的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书生。
“是前头的挤下来的,你凶什么凶,再者又不是挤在你身上。多管闲事!”
那八字胡书生被盛甲瞪着眼睛骂了一声,也不甘示弱的蛮横了起来。
“排在前头的是我兄弟,你挤着他就是挤着我了!”
盛甲骂骂咧咧道:“去去去,站远些,都挤出汗来了,考场里头又没有水冲澡。”
方俞正要唤住盛甲,前头巡视的人员却先他发了话:“吵嚷什么,都吵嚷什么!考场重地要肃静!这里可不是闲散耍乐地,若要说话便到外头去说个痛快!”
巡纪撇着一根铁棍,声音十分粗狂,在一众白面书生中显得十分的威严,听到这一声训斥便在无人敢大声说话了。
方俞看了盛甲一眼,他有些诧异今日这人怎这般暴躁,寻日虽然也是个健谈的,但性子却十分的温和,今下如何他被人挤了一下就这般生气。
盛甲似乎也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凑上前低声道:“方兄且看前头那人的袖口。”
方俞闻声瞧去,只见那男子袖口里竟似是有些纸条,他蹙紧眉头,眼中闪过冷光,忽然便听见前头厉声道:“你竟夹带!好大的胆子,取出士籍印来,老夫且看看是何处的考生竟然这般不知廉耻,公然败坏考场公正之风!”
“冤、冤枉啊大人,小生不曾夹带的。”
“不曾夹带这纸条是怎么回事!人赃并获!来人,把此考生压下去。”
方俞偏头便瞧见了一名瘦削的书生被巡纪扣着去了侧门处,嘴里还哭叫着冤屈。他心中大骇,再次看向站在自己前头的考生时瞳孔一缩。
“宁可让人觉着咱们傲慢无礼也切不可让这些手脚不干净的近了身,否则便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方俞长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些步子,来时的路上就听盛甲说府城是荆棘丛,他便就当是趣事给听了,前些日子又都窝在民巷里不曾出去,倒是躲过了不少事端,今下临近考场没想到也还是见识了一番。
还好遇上了乡考经验丰富的盛甲,避雷了不少这些不正之气,他投了个感谢的眼神过去。
盛甲摆摆手。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都顺利验身拿了号房牌子进了考场。
方俞道:“也不知前头那人是如何把夹带纸条藏起来的,竟然没有被发现。”
“原本就是准备来栽赃害人的功夫,也没想着真的能带进来,估计是在排队的时候丢嘴里咽了,我瞧着他在喝水来着。”
方俞摇摇头:“损人不利己的东西。”
盛甲点点头,道:“方兄,咱们没有在一处,往下的三场考试恐不能再互相照应了,切记事事谨慎小心。方兄良善大义,祝得高中!”
许是碰见不善之人实在是太多了,盛甲发自真心的祝愿了方俞一番。
方俞也回祝道:“盛兄难能可贵,定然金榜题名!”
两人在大门口互相鞠躬作了个揖。
“莫要在此处逗留,赶紧进去找号房!”
巡纪训斥了一声,方俞和盛甲缩了缩肩膀相视一笑,各自带着东西一个朝南一个往北去了两个方向。
方俞在一排排逼窄狭小的号房前穿过,他早知考场的号房小,却也没想到当真会这般简陋袖珍,靠窗前有一张石板长桌,一条凳子,紧挨着的身后便是一张木板床,多余的一点空间都没有。
他刚刚把被褥放在床板上头就听见哐当一声,号房的门被巡纪给拉拢上了锁。
铺好床铺,他躺在上头还得微微曲着点腿,得亏自己还不是特别的高,若是像那些个一米九的壮汉来,这头保管躺都躺不下。习惯了家里的舒坦日子,还有又香又软的小乔能抱,说句心里话,他是分外的想念自己的小夫郎了。
还好时下已经进了考场,初九下午考到初十下午为一场,十四日下午考到十五日下午为第二场,第三场从十七日下午考到十八日下午结束。第一场试诗赋、经义,第二场试论,第三场试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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