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遥应没应他,宁长渊没听清,反正他也习惯了。
他牵着傅云遥走过那段路,一阵凉风拍在二人的脸上,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草原出现在眼前。实际上他们还在空谷幽兰中。
许久没呼吸到这样清新的空气,感受这样空旷的自由。宁长渊松开了傅云遥的手,自顾自撒腿狂奔起来。傅云遥眉心一皱,刚想提醒他伤口,只见宁长渊一阵狂奔乱跑惊起藏在草丛中的无数萤火虫、荧光点点飘荡在半空中,傅云遥竟看的晃了神,一眨眼的功夫,宁长渊的身影就不见了。
他向前疾走几步找宁长渊,突然被一个身影扑倒,由于刚好站在一个山坡上,二人径直从山坡上滚下。
宁长渊浑身上下不断有血渗出,湛白衣裳都被染红一片,可是他却在狂笑不止,真像是疯了。直到滚到坡底平地上方才停下来。宁长渊胸膛上下起伏,呼吸急促。
傅云遥坐起身,伸手要去掀他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势,被宁长渊将他的手摁在胸口。手掌之下,有鲜血渗出,心脏跳动剧烈“砰砰砰砰”,隔着一层薄衣传到他的掌心。宁长渊唇色苍白,却仍旧笑:“小道长,这里如此偏僻无人来访,你要对我做什么?”
傅云遥抽回手,唇角微微下压偏过脸去,却无意瞥见对方眼里那点故意的戏谑。心中涌起被人戏耍的难堪,站起身来。听见宁长渊道:“来都来了,就当陪我看看星星吧。”
他一低头,正好撞进宁长渊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里,他的眼珠很黑,里面星光点点,好似盛满整片星空。流光溢彩,十分动人。
傅云遥也不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竟真的又坐回去。宁长渊伸出手去拽他,其实傅云遥早就看见他的小动作,可是碍于他的伤口没有抵抗,整个人被他拽躺在地。二人并肩躺在草地上,任由晚风拂面,睁眼便是星空月色。
呼吸逐渐平静,四下一片沉寂。宁长渊眼中笑意不减:“接下来,我可要再给你展示一个好东西了。”
傅云遥瞥他一眼,不知宁长渊又要玩什么花样。
宁长渊问他:“你有何喜欢的东西?”
傅云遥迟迟不答,宁长渊心想:这人居然连一个喜欢的东西都没有,人活到这份上,实在没意思。
于是他道:“看好了。”
只见宁长渊伸出手,手指对着星空的方向动作。而后,天上繁星竟如棋盘棋子一般,在宁长渊的操纵下移动。
宁长渊将星辰摆成一朵琼花之状,对傅云遥道:“像不像你。”
傅云遥抬眼看他。
宁长渊没读过几本书,想不出来什么有文采的话,只道:“琼花高洁典雅,像你。”
他大袖一挥,数只萤火虫从草地间掠起,慢慢飞到他身前,凝聚成一朵琼花。宁长渊手指拈花,将他送到傅云遥跟前:“琼花送美......”他本想说美人,可傅云遥生性高傲,不喜别人讨论他的外貌。他曾亲眼见过不知哪家没长眼的纨绔子弟调戏于他,被傅云遥打得一个月没下的来床。他从前几次三番在危险边缘试探,现在想来也真是找死。他赶忙话锋一转,“君子。”
傅云遥眼睫轻垂,伸出手去却没有接过花,而是学着宁长渊的样子用手操控星盘,用满天星辰画出一人负剑骑在马上。少年策马,春风得意。
宁长渊连连拍掌:“画的真好!画的真像!”
傅云遥道:“你知我这是在画谁?”
宁长渊心想:这可不就是我嘛。他认真观摩一会儿,惊叹傅云遥画技一绝,连他得意时候挑眉的小表情也刻画的惟妙惟肖。
宁长渊探出手去,在原画上微微做了一些调整,将他手中长剑抹去,轻轻吹一口气,那朵傅云遥没收下的萤火虫聚成的琼花飞散去天际,又重新聚成一朵被画中人执在手心。复一施法,那幅星辰所作之画竟真的动了起来。只见无垠夜空遥远天际“宁长渊”策马奔来,马匹与人越来越近,似乎还能听见嘚嘚马蹄声。一勒马绳,马匹仰天无声嘶吼,“宁长渊”微微俯下身,将手中琼花递送到傅云遥跟前。
傅云遥看身侧真正的宁长渊一眼,对方正笑眼盈盈望着他,他垂眸片刻,终于接过了那朵琼花。
“宁长渊”送出了花,勒马回程时被傅云遥出声喊住,两个宁长渊都回头看他。
只见傅云遥大手一挥,又画了一株梅花,手指轻弹送到“宁长渊”手中。“宁长渊”微微点头,倏然一笑转身骑马奔入夜空之中。
宁长渊忙站起身:“哎!你回来!”伸手抓了个空,明明送花的是自己,怎被回礼的却不是他。
他看傅云遥一眼,心念一动,被傅云遥捏在指尖的琼花顿时又散做荧光点点,飞散开来。淡淡光晕笼罩二人身边,如痴如幻,如梦如雾,宁长渊得意地挑了挑眉。
看他如此幼稚计较的模样,傅云遥嘴角竟勾起一丝笑意,长眸微微弯起。
这一笑,犹如春风过境,洛阳花开,艳丽不可方物。
宁长渊也笑,连日心中阴霾在这一刹一扫而空。
玩够了,宁长渊又枕着手臂躺下,空气间弥漫着一股青草的清香:“今晚夜色真好啊,是吧,小道长。”
傅云遥没答话,过了一会儿,他道:“再过几月便是三年一试。”
宁长渊一挑眉。
傅云遥背对着坐着,宁长渊看不清他的表情,傅云遥的声音低低的,像是随时散在风里轻的快听不清:“届时便是毕业礼,你来吗?”
傅云遥这话问的奇怪,他已从天鹭山离开,毕业礼与他有何干系。他又转念一想,两年前的毕业礼他被罚过,没参加成,如今想想,的确有些遗憾。可他决计不相信傅云遥是因为这个理由与他说这件事。
宁长渊灵光一闪,他明白了,用屁股想都知道此次三年一试的夺冠者必定是傅云遥,他是想让自己去参加他的夺冠礼,看看他无限风光的样子,这厮还记恨着他那封信的事儿呢。
为了哄傅云遥开心,宁长渊道:“好,我去!我一定去!”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都不算爱情
第34章 偷学
从空谷幽兰回来,宁长渊由于伤口撕裂过重又去地府门前走了一遭,完美错过了太虚真人的寿宴。再度转醒已是三日后的事,宁长渊慢悠悠睁开眼,见窗前立着一个身影,他发声道:“玄思。”
他的嗓子又干又哑,吐出几个字都快冒出烟来。
玄思侧过脸来,起身斟了一杯水喂他喝下。
温水入肚微微抚平嗓子的干燥灼热,他抬头看向眼前人:“我睡几天了?”
“三日。”
宁长渊发现他身上穿的是进天书阁那日的紫衣,诧异道:“你没去参加寿宴?”
玄思的目光淡淡瞥过来,眼神中有薄怒:“出了这样的事你为何不告知我。”
宁长渊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玄思心中怒意积蓄,纤长手指牢牢攥住窗框捏得指节发白:“我不过是走开一会儿,你就惹出这样的事!”
宁长渊见他真生了气,也顾不得一身伤,翻身下床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襟,略带些讨好道:“所以我这不是不能没有你嘛。”
玄思余光瞥他一眼,见他依然嬉皮笑脸,身上又有鲜血渗出来,闭了闭眼,心中无可奈何。
宁长渊试探道:“不生气了嘛阿泽。”
玄思肃色道:“去躺好。”
“好咧。”一听这话宁长渊便知道他不生气了,赶忙爬上床躺好,连被子也乖乖自己拉好。随即抬头笑眼盈盈盯着玄思看。
“你看着我做什么?”
宁长渊道:“好久没见了,就想看看你。你说你每次看书看的那么入迷,也不会想起我。”
玄思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被他逗的还是气的。
胸口有什么东西压着,宁长渊手指一勾将东西扯出来才发现是一个细坠挂在他脖子上:“这是什么?”
玄思斜他一眼道:“是傅云遥背你回来的,你身负重伤还如此折腾自己。若非他及时封了你的奇经八脉,用护心石护住你的心脉,你现在哪里还能笑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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