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徐岑是推波助澜的从犯,主犯另有其人。宁长渊咬牙切齿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许世安并不回答他,只恶狠狠道:“我最后问你一次,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宁长渊抿着唇,不肯开口。
许世安道:“好,好,好!还是不肯说嘛!”
“小安。”宁长渊想去拉他,可是双手却缚住动弹不得,他一动,藤蔓就收的越紧。
许世安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站起身来,声音依旧温软,眼底却结了一片寒霜:“你听过焚寂天光吗?”
宁长渊颤动的身体一抖。
许世安见他这样十分满意。
所谓的焚寂天光,乃是一种自然出现的现象。记载在混沌史书中,传闻在西境与东海各出现过一次,被天光照射到的人,会被夺走一切。包括修为与生命。且没有破解之法,必死无疑。
宁长渊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那个看似普通的洞口。仔细打量果然见上头被东西遮挡,他说这洞里有这么大一个豁口怎么还会这么昏暗。
“巧合的是,这里刚好有焚寂天光。”许世安的声音像是催命符凿在了宁长渊的耳朵里。他痛的抖着身子,浑身上下早就被汗水浸湿。墨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一双凌厉的眼睛透过潮湿的额发看过来。
许世安后退两步,走到石壁上转动了机关。
遮挡焚寂天光的符阵被缓缓打开,宁长渊早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浑身脱力地蜷缩在空地之间。天光即将一倾而下时,他猛地闭上眼睛。那一刻,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之前,他拉着蛟龙同归于尽跌入镜花水月的时刻。
从前的一幕幕如走马灯闪过脑海,他本以为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会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是纷乱过后,他只看见,兰轩祠前开了大片大片洁白如雪的琼花。他吊儿郎当地立在一块石头上,拦住了白衣少年的去路,白衣少年生的唇红齿白,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带着几分嗔怒瞪着他。
他视而不见少年的恼怒,调笑着道:“不知小道长喜欢什么样的?”
月桂树下,月老殿前,白衣少年突然停步向他看来。
要是傅臻能喜欢我就好了。大片天光一倾而下时,他遗憾地想着。
想象中三魂七魄被剥离的痛楚并未来临,一道身影罩住了他。焚寂天光转瞬即逝,挡在他身前的绯衣少年在用最后一丝余力为他解开了身上的束缚。
宁长渊不可置信地接过许世安如枯叶飘零地身体,轻薄地像一张纸片,好像轻易就能被风吹散。
绯衣少年用手指轻轻擦过他的眼角,抹去了一片湿意:“哥哥,你哭了。”
宁长渊浑身颤抖不止,嘴巴里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为......为什......”
许世安道:“是啊,为什么看见你痛苦,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小安。”
“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宁长渊看着少年苍白的脸孔,感受到他飞快降下的体温,将满腔情绪压了下去:“你说的不错,阿音没有死在琼城。我误入无妄之城的时候见到了阿音,为了打开城门,阿音撞死在了我的剑下。我很愧疚......阿音告诉我,她不怪我,她是自愿的。”
许是终于从宁长渊口中听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真相,许世安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像小时候宁长渊哄他一样,拍了拍他的脑袋:“我早就知道了。”
盲音从小就与他讲,昆仑山、思无邪里有个叫宁长渊的上神,骁勇善战,顶天立地,与娘亲是旧相识。娘亲从未说过他一句坏话。
“哥哥,我去思无邪前一天我等了你好久,等的我腿都麻了,我那时候我想着要是你肯来见我我或许就会放琴川谷一马。可是你一直没有来。”他自嘲一笑,“我从修罗鬼道回来的时候给你写信,一心一意只想报复你,准备了三千黎骨钉......可是,你还是没来。”
三千黎骨钉,宁长渊心底猛地一颤。可是看见许世安却又问不出口。
许世安觉得四周的东西突然在飞速后退,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他突然有些害怕,修罗鬼道的那些惊恐岁月又重蹈覆辙。他牢牢握着宁长渊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他在心底无声的呐喊:哥哥!这里好黑啊,好多恶鬼,他们追来了追来了!我好怕我好怕啊!哥哥......
少年的瞳孔越来越涣散,体温低的可以忽略不计。
最后一刻回光返照,少年混沌的视线突然清明起来。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宁长渊,喃喃道:“我不后悔。”
宁长渊不明白,他不后悔的究竟是前世犯下的种种过错,还是这一刻。
双手落地,手掌无力摊开,一朵干枯的紫色鸢尾花从他袖间飘落片。宁长渊伸手去碰,刚刚碰到,那朵紫色鸢尾花就消散了。
第73章 蓬莱
室内燃了香,余烟袅袅充斥了一室冷香。傅云遥初进门就注意到,立马封了六识。
“云上君,请喝茶。”
世君子亲自为傅云遥斟一杯茶水,傅云遥接过,宽大衣摆挡住用茶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一杯茶水倒在手帕上。
世君子见他如此警惕,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陡然间话锋一转:“不知云上君可知道清风道长的下落?”
“不知。”
世君子道:“依照云上君所言,与清风道长浔阳一别之后就再无会面。也正是浔阳之后清风道长与掌上灯便不知所踪,这未免太过蹊跷了一些。”
傅云遥抬眼看他。
世君子道:“云上君这副样子倒是不知道清风道长已经遇害的消息了?”
“清风遇害了?”虽然他早有所预料,但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傅云遥还是没忍住蹙了蹙眉。
世君子咄咄逼人道:“云上君演的还真像。”
傅云遥道:“你什么意思?”
世君子言之凿凿道:“清风道长就是你杀的!你故意将掌上灯交给清风道长,然后转头将人杀害,就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你身上,真是好手段啊云上君。”
傅云遥陡然间明白过来,一切都是世君子的计谋。看着房间里突然出现的一群人,他即刻想到了宁长渊。
房内还有人为傅云遥说话:“世君子前辈,云上君不是这样的人。”
世君子冷冷笑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可若他被人迷了心窍呢?”
一听这话,傅云遥再也坐不住。当下就要离开这里去去找宁长渊,他担心宁长渊也受了埋伏。
见傅云遥跳窗而逃,世君子呐喊一声:“追!”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身体却比脑袋行动的更快,跟在世君子身后追了上去。
傅云遥直奔清静池而去,世君子等人在身后紧追不舍,待他们追到清净池前时,正见浑身浴血的宁长渊背着上邪从石门里走出。
他的双手还维持着一个怀抱着什么人的动作,可是那里空空如也。
傅云遥忧心忡忡地看他一眼,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将他护在身后。人群重重叠叠围追上来,将他们围在了中心。
没了幂篱的遮蔽,宁长渊的真容坦荡荡曝光在众人眼前。那群人一见他顿时如临大敌:“宁......宁长渊?”
“是宁长渊!我绝不会认错!看!上邪神剑也在他手里!”
众人顿时如临大敌,握着兵器的手还有些打抖。世君子道:“看!云上君就是被这人蛊惑了,才干出这等天理不容残害道友的事情!”
宁长渊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世君子,清净池前发生的一幕幕鲜活跳跃,双目欲眦。他怒从心起,拔出上邪对着世君子当头便劈了下去。
上邪剑法又凶又猛,一干修士被余波波及吐血不止,可是世君子却只是后退三步,岿然不动。
又有人在背后偷袭,傅云遥挥剑挡过招来一波仇恨。
“云上君真的和宁长渊为伍!”
激烈的打斗中,一袭紫衣闻声而来。玄思一把擒住上邪神剑,劝诫道:“住手!宁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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