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灯虽有前人许愿后人遭报应的习惯,但也不会报应到毫不相干的人身上。万事万物皆有牵连。当年瞿家先祖向掌上灯许愿才得以保住家族延续香火,掌上灯向瞿家讨债,首当其冲的便是瞿家独子的命。
难道妇人口中的要人命的,就是那个刚出生不久的瞿家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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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夜幕时分,浔阳一朝空巷,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各类不伦不类不明出路的灵符到处乱贴。
今天从贾老板哪儿又打听到个消息,原来被敲门的不止李大夫一家,还有其他几家,宁长渊注意到,这些人家都有一个共通点——不是祖上行医,就是现在住的地儿从前是开医馆的。
半夜敲大夫的门,这鬼可真有几分意思,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能再抢救抢救不成?
夜色深沉,今晚的雾格外浓重,肉眼可见地面上飘荡的雾气,人置其中如临峦顶。
子时三刻,脚步声自长街一端若隐若现,时而停顿一下,激烈的拍门声隐隐传来。
宁长渊与傅云遥守在李大夫家门口,等着鬼来敲门。
脚步声越发清晰,可以清楚听出步子不大,像是孩童的步子,跑的很快很急。声音终于在李大夫家门口停下,门口的门环撞在门上啪啪作响。可是却瞧不见半个鬼影。
在那脚步声想离开时,傅云遥从袖中扯出几道符篆扔了出去,白色光晕凝聚成圈,一般的妖魔鬼怪必定逃不出。
可那脚步声丝毫不受其扰,继续向前跑。而且脚步声更快更急了,若是说先前是急着要办什么事,后半段路简直是在飞奔逃命了。
脚步声丝毫不歇,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持续不断“哒哒哒哒——”的声音。
宁长渊一个成年男子,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没能追上,直到追到一条巷子尽头,脚步声突然消失。又一阵激烈的拍门声响起,宁长渊抬头一看,正是白日里来过的瞿府后门,还不待他小心翼翼走近,拍门声戛然而止。一切沉归寂静。
宁长渊回头看去,傅云遥正追上来,手里捏着一张阴符。眉心紧促,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仓皇。直至看到宁长渊平安无事的身影时方才舒展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清离真白莲【非贬义】
今日伏笔:只有去过无间的人够找到掌上灯,只有宁长渊活着从无间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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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执念
第二日宁长渊整个人病恹恹的,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到了吃饭的点,贾老板去喊他,宁长渊阴阳怪调地说自己要死了,吃不吃都无所谓了。
傅云遥亲自去叫他,宁长渊撒泼甩赖闹脾气,浑身上下软的像团棉花。最后整个人死气八咧地贴在傅云遥背后,被半背半拖地下了楼。整个人好似没骨头贴在桌面上。
贾老板一看他这副样子,闹心道:“哎哟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啊。”
宁长渊抬了抬脸,面色苍白,两眼无神,下眼睑的乌青与李大夫的相得益彰。
真是见了鬼的!
宁长渊气若游丝道:“贾老板啊,我没一天好活了。明天就要死了,你们店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端上来,就当是送我最后一程了。”
贾老板看他这样真像是随时两眼一翻双足登天的,赶忙招呼道:“快快快,烧鸭烧鹅炖猪肘子都给公子上一遍!”
还没到吃午饭的点,满桌子的烧鸡烧鸭烧鹅炖猪肘子粉蒸肉,香味飘出去十里,多少人都被香的顿足寻源。
云渊客栈内点了一桌好菜的主子抬了抬眼皮,贾老板满心满眼的期盼他能吃上一口,宁长渊的脑袋复垂下去:“太腻了,没胃口。”
贾老板连忙道:“听见没,太腻了,叫厨子再做一桌清淡的,快快快!”
又一波菜上桌,这回做的是清淡口的素菜,雕龙附凤样式极佳,门口已有人聚起来,各个垂涎三尺。
宁长渊只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又垂下头去,看上去毫无食欲,随时就要羽化升仙。
贾老板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换!换!换!再做一桌!让厨子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
客栈里乱成一锅粥,宁长渊偷偷瞥了傅云遥一眼,后者依然板着张脸,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宁长渊冲着贾老板招招手,叹着气道:“贾老板,你我虽然相识不过两日,可是你为人坦荡出手阔绰,是个好人。只可惜我命不久矣,不能再与你交这个朋友了。”
宁长渊一番话说得真挚无比,我见犹怜,贾老板一头雾水,急道:“公子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我们浔阳有不少好大夫,我这就让李大夫来给你瞧瞧!”
宁长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用的没用的,这不是普通人能治好的病。”
贾老板连连拍腿:“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宁长渊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傅云遥一眼:“罢了罢了,天意如此,我也只能慷慨赴死了!”
一旁的傅云遥冷冷开口道:“够了没?”
宁长渊心想:我都要死了,多说几句话还碍着你的眼了?
眼见着傅云遥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他又想到:要死的是我,你还先不高兴起来了。
傅云遥道:“昨晚丢出去的通灵符少了一张阳符。”
焉了吧唧的宁长渊耳尖一动,唰一下抬起脑袋。
通灵符分阴阳,将阳的那张贴在鬼物身上,阴的那张贴在自己身上便令其显形。
宁长渊伸出手:“快,给我一张阴符!”
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看的贾老板一愣一愣的。
从傅云遥手中接过通灵符,宁长渊宝贝似的捡起一张将它塞进自己怀中。拍一拍傅云遥的肩膀,美滋滋道:“小道长看来你我夫妻情缘未尽啊。”
傅云遥尚未反驳,贾老板一脸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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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时分,宁长渊与傅云遥离开客栈。
傅云遥沿着左侧街道走,宁长渊走在右侧,二人之间隔了一条街。
宁长渊不时瞪他几眼,还在耿耿于怀今日傅云遥不让他喝女儿红的事情。三十多年的女儿红啊!
馋的宁长渊口水直流,拗不过傅云遥这个人一副死心眼,说是夜间行动,不得喝酒。
二人在街上埋伏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宁长渊蹲在傅云遥身侧。一双眼珠子瞪得极大,随时就要怼到傅云遥脸上去。
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会儿,傅云遥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侧声音道:“事毕之后,天鹭山有百年藏酒,你想喝多少,便喝多少。”
这是傅云遥说出来的话,宁长渊回过头去,东张西望了一番,确认四下无他人也无鬼。他伸出手去探傅云遥的额头,后者触电般后退半步躲了开来。
宁长渊又探探自己的:“不烧啊。”被傅云遥触电般避开。
过了一会儿,傅云遥道:“你将阴符给我。”
宁长渊道:“你那不是还有吗?怎的,这么小气吧啦的。”
宁长渊见傅云遥还看着他,觊觎着他手里的阴符:“不就是张阴符嘛瞧把你给抠门的!怎么!白天哄了我就翻脸不认人了?!”
阴符虽然可以令人看见无形鬼魂,可是却也可能会招来其他邪祟。
傅云遥看着他欲言又止,却不像是恼羞成怒,只是眸光深沉的望他一眼。简直莫名其妙!
终于,街面上又蹬蹬蹬响了起来,这回可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宁长渊将阴符贴在身上,跟在傅云遥后头追出去。
森森雾气中,一个身影隐现,手提灯笼的红衣少女在街面上疾跑,少女约莫十三,头上扎着两个髻,髻上系着红绳,脸色潮红。
街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难辨方向。傅云遥跑的快一会儿就没有了,宁长渊没能追上把人跟丢了。隐隐绰绰间,他见雾中立着一个人影。
薄风吹彻,浅薄雾气层层吹散。戴着白色幂篱的白衣男子侧目望来,周身白雾缭绕,好似仙境中人。
宁长渊当下奇怪,这算命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还没去找他,这人就自己撞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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