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总算醒了!”宁长渊睁开眼,瞿宁正跪坐在身侧,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宁长渊勉强起身,有些失神,忽地想起傅云遥:“傅云遥呢?”
瞿宁道:“哥哥放心吧,神仙哥哥一个时辰前就醒了,现在在打坐。”
宁长渊问道:“你说傅云遥有心魔是怎么回事?”心魔是修道之人的大忌。傅云遥这样的人,为何会有心魔?
瞿宁摇摇头。
难道是因为清离之死刺激了傅云遥?
宁长渊知道当年傅云遥一心一意想入珈蓝,灭城之战与清离之死,想必对他的人生信仰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宁长渊又问:“在梦中之时所见模样是身躯还是魂魄?”
瞿宁:“我不知道。”
宁长渊又问:“那梦中之事,他记不记得?”
瞿宁又摇了摇头。
好吧,一问三不知。
宁长渊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正见傅云遥打坐回来,只见他神色淡淡,目光平常,也不知道他到底记不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不过就算他记得,也只会当作做了一场大梦,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宁长渊心想:这傅云遥还真是变了,都敢亲人了。当年天鹭山时,自己不过调戏他几句,就惹得他横眉冷对,每次见他都没个好脸色。
宁长渊的手指轻轻擦过嘴唇,啧了一声。
有一瞬,傅云遥的身影似乎没怎么站稳。
此次醒来神清气爽,宁长渊用神识一探发现身上的相思蛊毒已解。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青色符纸,青符瞬间化成灰烬。他不禁怀疑起来,莫不是这张符救了他一命?
他恍然间想起昨晚遇见的白先生,若不是这张青符提醒,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宁长渊心疑。从陈村到平安镇,再到浔阳,都有这个白先生,他到底是敌是友,什么来路。
瞿宁道:“爹娘都不在了,我想去找弟弟。”
二十年过去,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据宁长渊所知,如今叫得上名号的,还真没姓瞿的。
见瞿宁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宁长渊拾起地上的掌上灯,道:“我哪能白让你叫我一声哥哥,明日我带你去找。”
第二日宁长渊与傅云遥起了个大早,宁长渊睡眼惺忪,强睁开眼时,发现傅云遥竟又将带他来了瞿府门前。
瞿府门内传来动静,宁长渊一个激灵,醒了大半。
二人翻墙而入时,一道杀意袭来。宁长渊一个躲避不及,被清风的拂尘扫到地上,要不是傅云遥拉了他一把,他摔了个屁股开花。
清风见是傅云遥,急忙收了后招,赔礼道:“原来是云上君,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毛贼。”
宁长渊扶着墙爬起,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与这个清风有仇了,否则怎每次见他都没好事发生!
傅云遥道:“我此番前来,的确有事要办。”说罢,傅云遥将别在腰后的掌上灯递给清风。
看见掌上灯的一刻,清风怔住:“这……这是……”
傅云遥道:“这是瞿家之物。”
宁长渊侧目看去,发现原来清风是在这里打扫。
清风接过掌上灯,失神片刻,道一声:“谢谢。”
离开的时候,宁长渊与傅云遥是走大门出去的。宁长渊回过头去,清风立在门口望着他们。他的身侧,立着小小的瞿宁。瞿宁轻轻拽着清风的衣角,笑靥如花:“谢谢哥哥。”
宁长渊也笑,他问傅云遥:“你什么时候知道清风就是瞿安的?”
似曾相识的紫色异香、平安符,本应破败不堪却似乎有人修缮过的房门,一切都串联到了一起。
傅云遥言简意赅道:“清风道长是伏殷的徒弟。”
宁长渊被噎了一下,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心中又有些不满,傅云遥一开始就知道清风就是瞿安,却不告诉他。
可是,宁长渊很快就把这一茬抛到了身后,想起瞿宁一脸开心地站在瞿安身侧的样子,又想起梦中瞿宁牵着小小的瞿安的手,如梦似梦。
他问:“你说瞿安能看见瞿宁吗?”
傅云遥道:“她不会叫他看见。”
当年瞿宁死的时候瞿安不过百日,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能记得什么,想必瞿家人也不会向他提起他有个姐姐的事情。
宁长渊口吻有些羡慕:“这个清风何德何能,能有一个如此挂念他的人。”
傅云遥瞥他一眼。
宁长渊又道:“瞿家夫妇当真狠心,既然不爱她,何必生下她。”
“世上哪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傅云遥如是说。
宁长渊冷笑一下,在心中嘲笑傅云遥的天真。他傅云遥出身显赫,家中父母举案齐眉,父母对他疼爱有加。后来又被天禾真人收为首席弟子,前途无限。心中充满光明的人,怎能看到世间的黑暗面?
宁长渊道:“世上多的是不爱子女的父母,否则瞿宁为何会死。说到底,就因为她是个女儿身。”
快走到客栈的时候,一个人影自客栈中冲出,子逍道:“师兄你回来了。”
看见宁长渊时,眉峰一凛:“你还活着?”
“哟那可真是叫你失望了,我不但吃得好喝的好,命也好。”
子逍嗤一声,没再搭理他,与傅云遥一边说话。宁长渊探着耳朵去听,说的是许世安的事情。正好被子逍抓包:“你要干嘛?”
宁长渊极其无辜的眨了眨眼。
子逍一扭头他又去偷听。
“我们在清水河畔快要追到人时,出现了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将他救走了。”
待傅云遥与子逍说完话时,客栈里已经没有了宁长渊的身影。贾老板笑着说:“方才店小二出去买东西,那名公子说也想跟去瞧瞧。”
浔阳城街道上,店小二购置了客栈需要的物品,宁长渊也帮他提了几件。店小二见他心事重重:“公子不是说想上街瞧瞧,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宁长渊脑子里还在整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与子逍说的话。他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白先生。”
“白先生?”
店小二道:“不知公子说的是教书的,还是唱戏的,还是看病的。”
“都不是,一个江湖神棍。”
“???”
宁长渊又补一句:“算命的。”
店小二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公子说的是算命的白先生。”
他不过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到还真能问出什么。
店小二道:“公子说的是那个头上戴着幂篱的白先生嘛,白先生他一个月来浔阳一次,卦摊就摆在城南的城隍庙前。卦象灵的不得了,人人挤破脑袋都想求他给算上一卦。只是这白先生立了规矩,一天只算一卦。多少钱都求不来。”
千金一掷有钱不挣,哭穷喊酸跑去弹琴卖艺,可真够古怪。宁长渊又问:“那你知道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白先生他来无影去无踪的。听老人说他从二十几年前就开始在浔阳城摆摊算卦了,年龄应该也不小了。”
二十几年前,宁长渊想起瞿老爷口中提到的用瞿宁瞿安的那个白先生,莫不就是这个江湖骗子。
买完了掌柜交代的东西,店小二走进一家首饰店:“过两天就是我和娘子成亲的纪念日,我这人没什么出息让她跟着我受苦,想送她件首饰让她开心一下。公子你眼光好,帮我挑一挑吧。”
宁长渊在首饰店走过一遍,给店小二挑了只金手镯。价钱适中,而且有一处别出心裁的设计。
在店小二结账的时候,宁长渊的目光落在店内一只玉簪上。这只玉簪通体通透,手工精致,雕花是朵琼花。宁长渊一看见这支簪子,就想起傅云遥来。
掌柜的走过来笑眼盈盈道:“公子真有眼光,这是本店最好的玉饰。乃是西海润玉所打磨而成,整个浔阳都寻不到第二支呢。”
傅云遥腰间的也是一块西海润玉。宁长渊真想买,可是兜里空空,一个铜子也没有。忽然,有道寒凉视线落在他身上,宁长渊回头看去,正瞥见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影快速走出门去。“走吧。”宁长渊与店小二刚要离开,掌柜的突然跑来,手里头已经包装好了那支发簪,递到宁长渊手里。他挑挑眉,心想道:清离的美色还可以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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