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白衣青年的一刹,傅云遥灯盏里的灯花倏的点亮了。那人手中的灯花也一直都亮着,只是他的眼睛,始终落在紫衣人身上。并未见临水的这一端,有个人为他默默点燃了心火。
灯花摇曳,掠起片片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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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进行到尾声,月老将众人喊聚在一处,说是要抽签进行最后一场活动。
其中已经有许多人找到了伴,两两结伴而行。就连伏殷也找了个眉清目秀的仙子,远远冲傅云遥招呼道:“云上君。”
他走上前,惊奇傅云遥身侧仍是空无一人。他道:“今日在场这么多漂亮优秀的仙子,云上君未免太挑剔了。”
傅云遥只轻轻笑了一声,并未答话。
伏殷见他如此,突然想到:“难不成云上君已经心有所属?”可他与傅云遥相识多年,并未有过任何傅云遥有心上人的迹象.......伏殷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难道,是那位赠照月明珠之人?”
他曾看过好几次,傅云遥或是捏着那枚明珠发呆,或是反复摩挲明珠,目光柔情,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
伏殷继而又想到,今日他们见过的仙子里有谁是没亮过灯的.......是净无尘里那位脾气暴不好惹的拂月仙子。伏殷越想越有道理,向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云上君,加油吧。”
不明所以的傅云遥:???
登时,随着一声锣响,最后一项活动开始了。
大家纷纷戴上面具,排成一排从童子手中的签筒里抽签。抽到同样数字的便会被分到一组。
宁长渊抽到了一个五,老实到五的地方既是欣喜又是期待地等着玄思抽到5过来。
紫衣青年抽过签后,却并未向他走来,而是走到了二十六的位置。
宁长渊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却还是耐着性子等着。月老分明再三与他保证过万事俱备,怎么会出岔子!一定是哪里出了错,说不定到最后没有五与二十六,到时候他就能找茬说是这破姻缘签出错了,就能名正言顺与玄思一组做游戏。
这最后一个活动还是他想出来的,为了能与玄思近距离接触,他特意安排了两人三足。凭借他们的默契,要赢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其实说起赢,他倒更希望能输。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所以才与月老策划好了。输的一组一方要向另一方告白的惩罚。
眼见着队伍就要到尾声,果然五与二十六的位置搞错了。宁长渊美滋滋的打算去找月老说道说道,正在这时却见一身着棠色长裙的女子向27的位置走去。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宁长渊再也坐不住了,就要去找那小老儿的事,却见一名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向他走来。
不论通过对方身上的衣服,还是那板正的身姿气度,他一眼认出:“傅云遥?”对方并未回应他的话,只是在他旁边立定了。
又一声锣响,一名小童子开始分发红绳,交付大家将二人的腿脚绑上。有些仙子脸皮薄,红绳系的松垮。可是随着准备锣声的响起,那红绳有自主意识似的,自动将两只腿从脚腕到大腿绑的严严实实。双方之间的距离被动拉到最近,侧身贴着侧身,别提多暧昧。
宁长渊与傅云遥紧紧贴在一起,身侧这人一声不吭,宁长渊想着:待会一定可得跑快些,这傅云遥如此小肚鸡肠,别叫他又以为自己有心占他便宜,再被他记上一笔。
“开始!”
最终参加游戏的一共200人,两两一组有100组,这一百组再分为两大组。这两大组各自排序,用接力赛的形式比谁快。输的一组里挑出最慢的一组受罚。
宁长渊与玄思被分到一大组。这叫他的心里些些有点安慰,可是在看见玄思身侧那个穿棠色衣服的女人与他贴的那么近时,他心里又忍不住嫉妒起来。
玄思与那不知名的女子为他们这组的第一棒,宁长渊与傅云遥第十棒。双方从从同一水平线出发,跑到四百里外的姻缘树绕一圈再跑回来,由下一棒接上,如此以往,直至最后一棒决出胜负。
随着一声清脆的锣响,比赛开始了。只见玄思与棠色裙摆的女子二人极为默契,节奏不乱、慌不忙向前迈步。而另一组却走得磕磕绊绊,中途女子发出数声惨叫,那个男的踩了他好几脚。二人好不容易绕过姻缘树回到原点,他们这边的第二棒已经出发走了一半......
开局便是局势大优,宁长渊这边士气大涨,一副一定会赢的嚣张姿态。
“快点快点!”宁长渊从上一组手上接过红签,与傅云遥开始动作,才踏出一步,两人就因为方向不一致跌了个大跤。惹得在场众人一片哄堂大笑。
好不容易站起身,继续往前走,宁长渊也不知是怎了,不是他踩傅云遥就是傅云遥踩他。期间或是一方被绊倒将另一方拖了下来,或是两人一起跌倒,撞得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在他们第六次摔倒的时候,他们的队友已经惨不忍睹,只疯狂催着:“你们倒是快些啊快些啊!他们就要赶上来了!”
宁长渊回头一看,本来落后他们足足一棒的对家真的就要赶上来了。他顿时警铃大作,催着傅云遥往前走。可是他们真的毫无默契,走出两步又摔一跤,宁长渊被傅云遥压在身下,感觉自己尾椎骨都要被压碎了。
接着在不到十米的路程他们又跌了三跤,其中有一次,两人面对面面具撞在了一起,宁长渊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他想着:这要没面具挡着,他八成要和傅云遥来个落地亲吻。到时候傅云遥可不得记恨他八辈子。
好不容易走到终点,将红签交到队友手中,他们这边已经落后对方两棒。除非对方队伍里也出个像他们这种水平的叛徒,否则绝无翻盘的可能。
宁长渊弯身解了缠在两人腿上的红绳,在面具背后用手摸了摸自己要被磕的脱臼的下巴。“呲”一定肿了,他嘴巴都破皮了,尝到了铁锈味。
傅云遥也没好到哪里去,方才面具对面具那一下,磕的他嘴巴破了皮,鲜血直接就流进嘴巴里了。
随着一声锣响。
游戏结束了。
对家毫无悬念的胜利了,原本该是他们这边大获全胜,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指责起来。反正戴着面具,多数人谁也不知道是谁,骂的最多的当然是宁长渊与傅云遥这组。
的确是他们拖了后腿,这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在败队选出最慢一组时,毫无例外在场所有人齐刷刷指到了宁长渊与傅云遥身上。
他们二人被人推搡到姻缘树下,四周一片看热闹的起哄声,不知是谁率先拍起掌来:“表白表白!”
一瞬之间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拍掌起哄:“表白表白!”
“表白表白!”
这种□□裸的场景下,饶是宁长渊也有些羞怯,他不自觉想到:幸好那小老头聪明,还能拿个面具遮遮脸。否则他这厚脸皮也撑不住,更别提傅云遥了。
他作势要走,被人拦下来,围观群众顿时将所有路封死,将他们围在中心围了个水泄不通。
走是走不了了,到时候还落个玩不起的名声。
宁长渊身子微微前倾,用仅有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待会配合一下,就是一场游戏,不必当真。”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眼前芝兰玉树的青年,头一回发现,傅云遥已经与他一般高了。他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周围一片叫好之声,宁长渊登时有点臊得慌,幸亏无人看见他的表情。
轮到傅云遥了。
众人久久等不到另一方开口,又开始起起哄来:“表白表白!”
宁长渊知道叫傅云遥站在这儿听他说这话已经不容易了,还要叫他也来一段,那简直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正要打哈哈求众人放过,就听见傅云遥平淡无波,却清如叩玉的声音响起:“君喜,我喜。”
短短四字,却比世间任何一句情话还要真挚,还要动人。
灯花重重之下,姻缘树上的红绡迎风飞舞,一朵琼花吹落擦过宁长渊的鬓角。他看着傅云遥,却见对方露出面具的一双眼睛深沉似海。深海之间好像还藏着细碎的星光,与汹涌的波涛一同起伏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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