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店门, 他故作不满的问章河:“这乌鸦说临时有事,就特么这事儿啊?这特么是谈买卖的地方么?你听听这碟打的, 老子说话都得靠喊。”
说着朝旁边扭身而过的酒女郎一偏头。章河俩眼珠子都在人家的大白腿上,再加上背景音震耳欲聋, 反应了一下才回答:“嗨,来都来了, 不行找个安静点的包房谈。”
这时陈飞一拽罗家楠后腰, 贴着耳朵问:“开一包房得多少钱?”
“上次来看是八千保底, 要是叫姑娘就不一定了。”罗家楠知道老大是心疼办案经费, 故作轻松的,“没事儿, 他叫咱来指定不能让咱请客。”
“万一真要咱结账, 老子就把你押这儿。”
“……”
罗家楠白眼一翻, 心说就我这赔钱货人老板也得收啊。
绕过大厅中央人头攒动的升降舞池,章河把二人引到角落的卡座处。红绒沙发上有个男人背对舞池而坐,一左一右搂着俩酒女郎谈笑风生,听到身后一声“乌鸦,人来了”,双臂一抬,示意姑娘们离席。
与乌鸦打上照面,罗家楠觉着此人还真和《古惑仔》里的“乌鸦”有那么七八分相似:四十上下的年纪,棱角分明的长相,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身量不低,肌肉饱满体格壮硕,眉眼间带着股子枪林弹雨中拼杀出的坚毅。
章河大大方方往沙发上一坐,满脸堆笑:“人我带来了,你看是再开瓶新酒还是——”
“诶,喝多了误事,咱还是先谈买卖,谈好了再喝。”罗家楠及时出言制止,不然怕陈飞犯心梗。之前跟庄羽他们合作查案,他和吕袁桥为扫听关联人信息三天刷了小一万的酒水单,结果庄羽不认账,找陈飞报销,陈飞差点脱了鞋拽他。
乌鸦轮番打量着他俩,忽的,眉头一皱:“不说金主是个傻白甜么?这老家伙是怎么回事?”
音乐鼓点震耳欲聋的,章河一时没听清,凑过去问:“你刚说什么?”
“那傻白甜是我儿子,我们家钱我管。”
陈飞能读简单的唇语,靠分辨乌鸦的嘴唇开合的方式便知他说的是什么。现在看不出来乌鸦带没带枪,不可放松警惕。特警小伙子们都没让跟进来,安排在外面守门。进来之后他有点明白乌鸦选这么个说话靠喊的地方是因为什么了——监听设备录不上有用的东西,杂音太重。
显然陈飞的回答并不能让乌鸦满意,眉头仍是皱着,眼神也比刚才多了些警惕。他起身挪了个位置坐到罗家楠左侧,刚坐下突然一把抓住罗家楠的左腕,动作之快让人毫无防备。
罗家楠立马拧了眉,搓火道:“你干嘛?”
乌鸦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头观察着他的手,片刻后嘴角一勾:“嗯,表不错,干警察的可买不起。”
一把抽回手,罗家楠故作不满的:“废话真多。”
谁说干警察的买不起好表?表就是从吕袁桥那借的,他和陈飞一人一块——暴发户得有暴发户的行头。他这块是里查德米尔,陈飞那块是劳力士,都是真货,加起来小二百万。希望今天不需要动手,不然打起来万一把表磕了,他赔不起。
同时在这一抓一放间,他注意到乌鸦的右手有缺损——无名指少一个关节,小指是全没了。所以乌鸦确实不能再继续干雇佣兵了,尾指丧失无名指缺损,端不稳枪。
为缓和彼此间突然紧张的气氛,罗家楠问:“你手怎么弄的?”
“炸的,一榴弹炮打我们的车上了,”乌鸦张手比划了一下炸裂的气团,语气轻飘飘的,“保险公司给定的是九级伤残,才赔两万多美金,够干嘛的啊,我身上还特么十几枚碎弹片没取出来呢。”
“是啊,人生苦短,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所以得干来钱快的买卖的。”
罗家楠说完感觉乌鸦视线一冷,假装没注意,张罗道:“先看看货吧,价钱合适咱就把事儿定下来。”
章河也跟着搭腔:“是啊,先看货,把事儿定下来喝酒也痛快。”
看似权衡了一番,乌鸦抽手从裤兜里掏出个物件,往桌上一放——标重五百克的金条,在迷幻的灯光下依然金光熠熠。
罗家楠不动声色的给陈飞递了个“是这孙子没错了”的眼神,看似随意的拿起金条在手里掂了掂,扯扯嘴角:“一共多少?”
“三十公斤。”
“什么价?”
“一千万。”
“怎么结?”
“现金,不连号,不要新币。”
“多久?”
“一周之内。”
“那可就有点难为人了,大哥,现在税务查的多紧,大额资金流动很容易被盯上。”罗家楠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取十万现金都得预约登记,一千万一礼拜可取不完。”
乌鸦视线微沉:“想做买卖就自己想办法弄钱,条件就这条件,你们转手至少一半的纯利,这点账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沉默片刻,罗家楠倾身靠近陈飞的耳侧,看似是在商量钱的事儿,实则说的是:“头儿,要不今儿就把人收了吧,这要一撒开,不定跑哪去了。”
实际上打从见着金子的那一刻起,陈飞就动了收人的心思。可按鉴证那边提供的线索表明,犯案的是两个人,只抓乌鸦一个,这孙子咬死了不供出同伙也是麻烦事。时间拖的一久,难免打草惊蛇。而且对方万一带着枪呢?拒捕反抗,店里这么多人,该如何避免伤及无辜群众?
脑子里忽然划过个念头,他转脸对罗家楠小声说:“你眼毒,找个机会离开,打远处观察观察,有没有人盯着咱这卡座。”
罗家楠当即心领神会,陈飞的意思是,乌鸦的同伙可能也在,正在某个角落里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于是两人又佯装交谈了几句,他再次向乌鸦重申现金短时间内难以凑齐的说辞,同时右手在裤兜里盲打信息发送给监控车上的上官芸菲,让对方给自己打个电话过来。
很快,上官芸菲的电话打了过来。罗家楠借口店里太吵出去接电话,从前门出去又从后门进来,躲在通往卫生间的过道处观察大厅里的每一张面孔。
舞池里尽是些年轻人,踩着动感十足的鼓点,肆意摇摆身体。想要从数百张陌生的面孔里辨识出嫌疑人,需要敏锐的直觉与丰富的经验,罗家楠自认有这份能力。但灯光闪烁,场内忽明忽暗,即便视力再好也极难看真切。
这种时候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看监控,看乌鸦进店前后和谁说过话。想到这,罗家楠回身奔向安全通道,凭着记忆找到位于店面九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叩响厚重的实木大门。
对于陌生人能摸到自己的办公室,总经理显得有些意外。看罗家楠出示过证件后,伸手示意他坐下谈。然而罗家楠着急看监控,没功夫坐,开门见山的提出请求。
听完他的话,总经理自真皮转椅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超过一米九的身高和角斗士般的体格压迫感十足:“罗警官,我熊某人并不喜欢和警方打交道,你要查监控,麻烦拿你们单位出的正式手续来,否则就请出去。”
“熊老板,这是突发状况,希望您能尽力配合我们的工作。”罗家楠面上客气,心说等特么手续下来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熊志华抱臂于胸,摆出拒绝的姿态——衣袖被臂上大块的肌肉紧紧绷起,眼瞅着匝线跟要崩了似的:“你们查我们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个,说封店就封店,说停业整顿就停业整顿,现在要我配合你们?呵,也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吧?”
问题临检夜店的,要么是治安缉毒,要么是消防卫生防疫城管,兴许还有市政的,跟罗家楠一搞刑侦的毛关系都没。他也看出来了,这熊老板不是个善茬,胳膊恨不能比他腿都粗。不过能有本事盘下这店的,不会是怂主,资产起码上亿。
妈的,大写的穷字戳心。
就在他琢磨是不是出卖一下庄羽、以下次临检消息作为交换条件提出来时,办公室里又进来一人。回头一照面,对方惊讶道:“罗警官?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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