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我再看看。”
罗家楠说着翻开卷宗。随着纸张翻页的哗哗声,翟志晟的嘴角眼角微微抽搐了起来。合上卷宗往前一推,罗家楠拿起烟盒敲出支烟,过滤嘴向下,轻叩桌面敲实烟丝。敲了几下,他站起身,走到翟志晟跟前,把烟怼到他嘴里,又弹开火机。
嘴里叼着烟,翟志晟抬眼看着他,敌意中夹杂着不解。
罗家楠嘴角挂笑,却是笑里藏刀:“抽吧,我请你,虽然你伤了我三师弟,我应该把监控掐了好好拾掇你一顿,不过自打我看完你的记录之后,还真有点同情你了。”
“呸”的一声,翟志晟把烟吐到他脚下。
罗家楠不气不恼,收起火机弯腰捡烟,回手放到审讯桌上,背冲对方待了几秒,突然回头:“翟志晟,你第二次犯事,受害者叫朱念,她哥哥朱奇因故意伤害致死在大青山监狱里服刑,你在刑期的第六年从省一监转进大青山,朱奇知道之后就把你狠揍了一顿,虽然他后来又加刑成无期,但是……”
突然手铐“哗啦”一震,翟志晟气急败坏的:“你有完没完!?要杀杀要剐剐!少特么跟老子来这套没用的东西!”
没用的东西?罗家楠背手撑住桌面,故作怜悯的:“他把你身为男人的后半辈子都废了,也算替妹妹报了仇了。”
“你他妈去死!”
屋里突然间响起声困兽的嘶嚎,给隔壁监听审讯的几位领导震得同时皱起眉头。陈飞拽过话筒,提醒罗家楠:“你够了啊,这不是替欧健拔创的时候,点到为止。”
罗家楠转头冲单向镜挤了下眼睛,随后退回到审讯桌后面坐下,悠哉静待翟志晟发泄情绪。翟志晟的医疗记录上显示,他当年被朱奇捅穿了下/体导致性功能障碍,终身无法雄起。这对于一个病态的强/奸犯来说,无异于从精神层面判了死刑,当他无法压抑自己的冲动却又不能实施强/奸罪行时,杀死受害者便成了发泄的唯一途径。他家里除了覃玫玫的衣服,还搜出了其他女士服装,根据号码可大致判断属于三个不同的女人。罗家楠之前的推测没错,这孙子身上还背着其他案子。
等翟志晟吼不动了、像烂泥一样瘫进审讯椅里,罗家楠朝他立起平板,将那些构成罪行拼图的碎片一一展示给对方。这些碎片里,除了有翟志晟行凶、抛尸、抛弃物证的移动轨迹视频,还有覃玫玫断甲里的DNA检验报告,以及在他家中搜查出的物证和现场足迹对比证据。一环扣一环,形成完整、无懈可击的证据链。
“故意杀人铁证如山呐,翟志晟,你是三进宫的人了,知道政策,就冲这些证据,上法庭零口供一样办你。”罗家楠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还有袭警至警员重伤,加起来毙两回不算亏你,你要还觉着自己是个男人,该撂的就撂了吧,争取有个好的认罪态度,这样我也有理由跟看守所打声招呼,给你一单间,省得你进去又挨揍,剩下的日子过的生不如死。”
昔日的牢狱经历一幕幕闪现,精神和肉/体遭受的双重摧残令翟志晟的防线彻底崩塌,那双被罪孽浸泡得阴毒的眼瞬间失去了光彩。
—
散着一身过度发酵的味道“滚”进办公室,高仁看罗家楠窝沙发上悠哉嗑自己买的瓜子,当场破防:“罗家楠!你这么闲怎么不去刨尸体!你闻闻我身上这味儿!赶上化粪池了!”
“我得审人啊,不审明白了检察院不收卷啊,哦对,还得接待家属,刚覃玫玫她爸妈来了。”
罗家楠无辜耸肩。根据翟志晟的交待,他利用垃圾清运车司机的便利,将前面被杀的三个女人都抛尸于垃圾填埋场,和数万吨的厨余垃圾掩埋在了一起。覃玫玫的归宿本来也该是那里,但那天翟志晟从上一个垃圾处理站往天河小区的路上堵车了,没能及时把事先塞进垃圾桶的覃玫玫转移到垃圾车上。
手里的瓜子袋被高仁抢走,罗家楠无所谓的拍拍手:“大米和张金钏呢?怎没和你一起回来?”
大米是祈铭给周禾起的外号,罗家楠随祈铭,祈铭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不然提起来的时候祈铭不知道说谁。想当初他还跟着祈铭叫了林冬半年的“冬瓜”,有一次嘴瓢了,当着林冬的面喊了出来,结果连着一个月,他只要来法医办公室找祈铭腻歪,林冬肯定来当电灯泡,那瓦数高的,晃眼。
“他俩直接去洗澡了,臭的没法要了。”跨过罗家楠那两条随意伸直的大长腿,高仁恨恨的把包和瓜子袋往桌上一摔,“一共挖出来三具骸骨,你满意了么?”
“辛苦了辛苦了,待会等祈老师回来让他好好夸夸你。”罗家楠抽抽鼻子,“你怎么不去洗澡,闻闻你身上这味,辣鼻子。”
就看高仁包子脸一皱,不服气的:“袁桥不让去,说这会澡堂人多,从垃圾填埋场回来的都扎一堆儿洗澡去了。”
嚯,家教真严。罗家楠默默吐了个槽,又问:“解剖室那边不是有独立淋浴间么,你去那不得了?”
高仁跟看傻子似的看他:“那没热水,你不知道?”
“??????”
罗家楠确实不知道,头回听说,不免诧异:“那我们祈老师这么多年一直洗冷水澡?”
“对啊,你以为呢。”
“……我没什么以为的……”
我艹我艹我艹!罗家楠内心狂吼——怪不得我媳妇那天在车上跟打了鸡血似的,原是事前冲了冷水澡!
正说着,祈铭进屋,怀里拢着什么东西。罗家楠起身迎了过去,看清对方怀里的物件,眉梢惊讶挑起:“你这哪来的鸟啊?”
将护在怀里的小生灵连同垫满软物的盒子放到办公桌上,祈铭兴冲冲的介绍着法医办公室的新成员:“杜老师给的,收缴的鸟蛋里孵出来一只,现在只知道是鹦鹉,还不确定是什么品种。”
表情凝固了一瞬,罗家楠低头看着那只眼睛还没睁开、浑身光秃秃肉粉粉的小丑八怪,问:“养这玩意犯法吧?”
“这是证鸟,杜老师已经申报给农林管理部门了,可以饲养。”
“啊,那……你喜欢就养吧。”
罗家楠面上挂笑,心里一通逼逼——杜海威,你一天不给我找点故事你这日子没法过是怎么的?
“是小鹦鹉么?那我是不是可以教它说话?”
高仁也想凑过来看,结果刚迈开腿就被祈铭抬手制止:“别过来,你身上味道太重,会熏着小绿。”
小绿?罗家楠强忍着不当祈铭面皱眉头。就祈铭这个起名废,除了食物和颜色,字典里似乎没其他的字了。不过这玩意横看竖看也没一个地方是绿的,这是哪来的绿字?
“它的蛋壳微微发绿。”祈铭留了一片蛋壳,准备做物种归属DNA检测用的检材,听罗家楠问起,拿出无菌瓶展示给对方。
“哦,那……小绿是公的母的?”
“太小看不出来。”
“那你喂它什么啊?”
“现在得喂米糊,再大一点可以喂那些。”
祈铭说着朝观察工作台一偏头。那上面有个培养箱,里面养着上百条“白白”,是他闲时拍科普视频用的“道具”。本来罗家楠顶腻味那一堆咕涌来咕涌去的蛆,可一听要拿它们喂鸟,又忽感焦虑:“不是,你要拿我喂鸟?”
祈铭拍视频的时候会给封面出镜的蛆们起名字,换了好几代,却总有一条叫“罗白白”,弄得罗家楠总觉着自己和蛆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
就看祈铭一脸正直的:“罗白白会留着繁殖下一代,之前一直都是这样,我用其他的喂。”
罗家楠顿时有个白眼不知当翻不当翻——您分的出来哪条是我么?就算蛆分的出来,那蛹化成苍蝇您还分的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也算留个后?
座机铃响起,祈铭应声接起,“嗯”了几声后挂断,问罗家楠:“你一会有事要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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