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 老胡同志的想法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真有那么个宝贝,那有可能是同船人发现卓明汉把宝贝私吞了,找他讨要自己应得的那份分红。”
“什么宝贝这么值钱?”欧健囔囔地问。
苗红想了想, 说:“文物之类的吧,如果是从海里捞上来的, 你看,从咱这往北四十公里的港口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 咱们这的海域是商船的必经之路,如果不幸遇到台风, 很有可能连船带货物都沉到海底, 对了, 前几年不还发现一古船的残骸么。”
彭宁插话道:“海里捞上来的文物得是国宝了吧?这个……私自贩卖不是犯法么?”
“他以前就犯过这法。”罗家楠屈指敲敲PAD, “你好好瞅瞅,走私文物被判有期徒刑五年, 干这个他在行, 还有他那前妻, 潘欣,做珠宝玉器买卖的,肯定也顺带手卖古玩,所以我说这事潘欣肯定知道什么,要不是经侦那边卡着,昨儿我就提她去——诶!”
一旁的苗红抽手怼他胳膊,示意他别当着自家人吐槽其他部门。从陈飞那开始就到处打,带的底下人动不动伸手就要,人凭什么给你?是你爹是你妈啊?搞部门对立没好处,亏没吃够是怎么着?
冷不丁被怼,罗家楠反应了一下,领会了师父的用意,改口道:“当然咱不能指着别人把饭端嘴边喂,文哥,你今天再带人跑跑,把这什么宝贝的事儿弄清楚,哪次出海捞上来的,时间,地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同船的都有谁,诶对,摸着人先别动,昨儿现勘估计作案的有俩人,别回头一个通风报信另一个跑了。”
胡文治应道:“知道,不能打草惊蛇。”
罗家楠又转向苗红:“师父,晚点等袁桥来了,你带他去卓明汉爸妈那走一趟,儿子发财,爹妈不能一点风声不知道,这块儿就不让文哥跑了。”
苗红点了下头:“行,除了他爸妈那,我再去找一趟他第一任前妻。”
“老三!老三!”
罗家楠一嗓子把弓身躲着擤鼻涕的欧健吓一跳,起猛了,脑袋“哐!”的磕桌板上,动静大到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他。这一下磕的,天旋地转,欧健捂着脑袋缓了足有三分钟才缓过劲儿来,满面痛苦的:“啥指示啊大师兄?”
“你留屋里看监控,把案发时间点内出现过的车辆和行人都给扒下来。”
实话实说,罗家楠有心把这小子拎英烈墙前头去,让欧风奇好好看看,挺好的种子怎么长出这么颗剌剌秧来。人家受伤都是意外,到欧健这,全特么是事故。他曾经跟陈飞建议过,把欧健调其他部门去历练历练再回重案,可陈飞的想法是,其他部门是能历练,但不会像重案这样,有他,有苗红,有吕袁桥他们这些看似严厉实则宽容的前辈来带欧健。以欧健的资质来看,去别的部门最大的可能是坐冷板凳,保不齐练十年都没在重案练一年有长进。
这个罗家楠倒是认可,欧健来了两年了,长进还是挺明显的。刚开始带出去,接触证人话都说不利索,一张嘴就脸红。好容易张开嘴了却磕磕巴巴的,能把他急死。现在油滑多了,化妆侦察能顶个壮劳力用了。摁人的时候也比之前勇得多,该抱腿抱腿该上铐上铐,就是吃东西有点挑嘴,不长肉光抽个儿,面对嫌疑人气势不足。
散了会,各忙各的,彭宁见罗家楠端起保温杯喝茶看电脑,完全没有出门的意思,拖着椅子滑到对方旁边,小声问:“楠哥,今天咱干嘛?”
罗家楠轻飘飘的:“等消息。”
“等……什么消息?”
“等走访的消息啊,你现在出去能干嘛?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罗家楠斜眼瞄向徒弟,发现对方有点熠熠发光,就跟当初自己和祈铭头回过完夜那德行似的,不由眯起眼:“你昨儿晚上回家了么?”
“回了啊。”彭宁不明所以,“我不回家我能——”
话说一半,意识到对方是在探听自己的隐私,脸上“腾”的一红:“没没没,楠哥,我没干什么不该干的事儿,内什么,窦荳她爸妈我都认识,不好……不好……”
“不好下手,省得以后去人家家里被打出来是吧?”罗家楠替他把话说完,看徒弟脸上红得快滴血了,坏心眼一笑:“诶,把你那窦荳的电话号码给我。”
彭宁一愣,反应过来之前罗家楠说的,要存同事女朋友电话的事,果断报出早已烂熟于胸的手机号。报完还得替自己找补一句,顺带拍师父马屁:“肯定用不上,反正有危险你都顶我前头,嘿嘿,你是我的护身符。”
“说人话。”
被酸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罗家楠秒挂嫌弃脸,一巴掌呼开明显飘飘然了的徒弟。总的来说还算欣慰,行吧,臭小子出息了,有女朋友了。以前他爷爷就说过,干他们这行的,能结婚一定要早点结,有了牵挂和责任,在外遇执行任务时便会多一份警惕和胆怯。胆怯是好事,对于他们来说,遇到危险胆小一点,起码不会让家人战友看着自己的遗体伤心落泪。英烈墙上挂着的照片里,至少有一半是死于“勇敢”二字,比如曹翰群,比如欧风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勇敢,才能让狡猾的嫌疑人被绳之以法、突遇危险的战友安然无恙。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然而英雄的身后注定泪流成河。罗明哲以前常说的一句话是:“嫌疑人跑了,我们还可以再抓,可警察死了,那就是死了,再多的荣誉嘉奖也换不回他们再握一次爱人的手,再摸一次孩子的头,再为年迈的父母尽一次孝。”
回头看看自己这十年的刑警生涯,罗家楠是觉着,能特么活到现在堪称老天爷赏脸,无数次的刀锋舔血皆化险为夷。可能是阎王不喜欢我?他觉着。又或者是因为有了祈铭,有了牵挂和责任,在生死线上挣扎之时,他才能迸发出过人的求生欲。刚彭宁说他是自己的护身符,虽然酸掉人大牙,可细细回味,他倒是挺想把这话添油加醋一下转达给祈铭——你是我的护身符,因为爱你,不愿你伤心,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想起阎王,他又想起了阎穆霆和刑厉。这俩跑其他省去了,协同当地同僚抓捕其他非法人体骨架模型交易的买家。李晓峰被抓之后承认了杀害张子余的犯罪事实,且供述了所有骨架交易信息。他和范何辉一共收了十一副,泡没了一副,卖了十副,其中货、款相讫的是七副,剩下的三副还没交货就被警方收缴了。另外还有件说不上搞笑但令人忍俊的事情,那就是揭发此案的“始作俑者”——刘全,因酒驾造成重大交通事故被收押在看守所待审,刚巧和归案后的李晓峰关一个监室。同屋人交流被抓的因由时,俩人都觉着是对方把自己害进来的,急赤白脸打了一架,结果把劝架的狱友打成中度脑震荡,又一人多背了一条故意伤害。听说刘主任已经递交辞呈了,而刘夫人准备去厅长家门口上吊了。
移交物证时高仁曾试图问上面要一副女性骨架模型,教学时好和小骨头有个对比。收到的答复是,没有,别想。这些遗骸都要归还给家属,如果家属不要,那也得由上面统一安排给有需要的部门。等着要人体骨架模型的地方还不少,名单拉出来一尺多长,手头这点都不够分的,根本轮不着高仁,更何况他们已经有小骨头了。原本祈铭是打算从国外再买一副,可经过这案子又打消了念头——别买了,不定来源合法不合法呢。
有句野生动物保护公益宣传语怎么说来着?哦对,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胡文治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传闻中捞到宝贝的船舶信息确认了——C79918。船舶所有人叫来勇,现年五十一岁,三十多年的老渔民,十年前贷款买下了这艘小型渔船,开海时捕鱼,禁海时运货。来勇没有犯罪记录,但这条船曾经被海警扣过,具体情况得去海警那边查询。
收到消息,罗家楠反手一个电话拽到娄大队那要船舶扣押记录。正吃午饭呢,娄大队把电话给他回了过来:“C79918违规更改船体结构,被巡查的海警发现后扣押了两个月,改回原规格才返还给所有人,哦对了,船主还因为这事被罚了两万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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