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息,祈铭心说,和蛆比?那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你能告诉我尸体的死亡时间么?”
“……不能。”
“你能通过昆虫毒理告诉我死者生前中过什么毒么?”
“……也……不能……”
电梯门开,祈铭轻飘飘的甩下话:“那就别比。”
这话给罗家楠噎的,要电梯里没监控绝得用自己舌头把祈铭嘴堵上。出电梯进会议室,一看局长方岳坤、经侦和交通队的领导都在,罗家楠立马敛起自尊心受损的表情,精精神神的打招呼。等他俩都坐下,方岳坤朝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明烁一偏头:“明队,人都齐了,抓功夫给情况介绍一下。”
明烁应声起身。他看起来也是熬了好几天的样子,制服衬衣的领子上洇着一圈淡淡的污痕,人看着还算精神,还是以往那副换身西装就能坐镇投资谈判桌的金融精英样。在男性平均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市局里,明烁一米七五的个头并无优势,却因着专业方向让人感觉他那张脸自带人民币光芒,走到哪也不会被埋没在人堆里。
行至桌头的位置,他示意技术播放PPT文件——
“昨日凌晨一点三十分110指挥中心接到警情,有群众发现西陵盘山公路十八公里处有一辆烧毁的机动车,交警抵达现场后在车内发现一具中重度碳化的人体骨架,经由车架号对比,确认该车为D18898牌照的奥迪A8,是注册在高飞信科股份有限公司名下的公司用车,DNA鉴定确认死者名叫卢鑫,殁年四十四岁,本市人,已婚,育有一子一女,曾任高新技术区开发办副主任,三年前辞去公职,转入高飞信科任职市场部总监。”
PPT画面一转,出现在上面的人脸令罗家楠不由倾了下身。注意到身旁人的异样,祈铭稍稍错了下视线,但什么也没问。
“这是高飞信科的实际控股人,裴文标,现年四十八岁,目前经侦正在调查收集其涉嫌诈骗银行贷款、非法集资、贿赂非公职人员的罪证。”随着转身看向众人的动作,明烁语气一沉,“卢鑫是唯一能指证他的人,我们的人正在做卢鑫的工作,从开始接触到事发不过一周的时间而已,人就出车祸死了,还烧得面目全非。”
罗家楠出言打断明烁:“我知道这人,裴文标,人称钱标,以前是老鹰手底下一个放贷的,也做垫资过桥的生意,那会就是坑蒙拐骗偷五毒俱全,我记得当时是顶格判了他十年吧,什么时候出来的?”
“四年前,减刑了。”明烁抬手示意他让自己继续,“根据我们的调查,裴文标出狱之后利用以前的人脉接揽地产销售项目,实际上他还是在坑蒙拐骗,大肆使用他人身份骗取银行贷款进行虚假销售,又将到手的房源打包投入长租公寓项目,再以租赁合同作为质押二次向银行贷款,而已经质押给银行的合同又被他用作向公众募集资金的担保,从上上个月开始,本该到期返还给投资者的本金已进入止付状态,甚至有些投资者连每个月5%的分红都拿不到了,陆续有人到派出所报案,市局经侦汇整各案件信息并调取相关资金流向后确认,这是一起金额特别巨大的贷款诈骗及非法集资案件。”
金额特别巨大?罗家楠和端坐在主位上的方岳坤交换了下视线,问明烁:“多少钱?”
“十亿,这只是以房产折算的,如果算上那些被抵押的租赁合同和非法吸纳的资金,应该会超过二十亿。”
“嚯,那烧辆奥迪不亏本。”罗家楠抱臂于胸,仰脸望向天花板,琢磨了几秒又问:“明队,你就这么确定不是意外?我跟祈老师刚从交通队回来,正式的尸检报告可还没出来呢。”
明烁将视线投向自家老大——经侦处处长兼副局长高丽,得到对方的默许后告知罗家楠:“根据我这边线人提供的线索,卢鑫那辆车的后备箱里应该有三十公斤金条,以昨日的金价算约折合人民币一千五百万,车祸现场周围的勘验并没有发现黄金,纸币可以烧成灰,但再大的火也不该把金条烧没了才对。”
罗家楠一愣:“三十公斤金条?干嘛?行贿啊?”
“不,那是他的个人资产,他出事前刚从银行的保险箱里取出来,我们的人已经去银行核实过他的行踪了。”
稍一琢磨,罗家楠轻嗤一声:“这是准备跑路呢。”
看到在座的大部分流露出赞同的神情,明烁无奈叹道:“……怪我,应该早点派人把卢鑫盯死了,这样就不会失去唯一的证人了。”
罗家楠示意他不必自责:“明队,千万别往自己头上揽,有句话说的好——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他卢鑫打从跟着裴文标的第一天起就该知道自己将来不得善终,能暴富的买卖都特么写《刑法》里了,一个个的真以为自己是特——”
感觉旁边射来记如刀的视线,罗家楠干咳一声,识趣的咽下后半截话。瞪他的是主管市局宣传的副局长盛桂兰,重案组出去的姑奶奶,上回按字儿罚他说脏话,一顿饭的功夫罚了他一千二。这还是唐喆学及时给他嘴捂上的结果,要不他那个月得被扣的倒找局里钱。
——呸!不长记性。
这时局长大人发话了:“祈老师,你们不是刚从交通队回来么,从法医的角度判断,你认为卢鑫是死于交通意外还是他杀?”
祈铭回答道:“只能说不排除有人故意纵火烧毁作案证据的可能性,具体情况等明天尸体运过来,法医室进行二次尸检后再看。”
汇整完各方意见,方岳坤拍板定性:“先按凶杀查,明烁,罗家楠,你们两个部门联合侦办。”
“是!”“是!”
应下大老板的命令,罗家楠朝对面明烁一挤眼,表示“合作愉快”。本来明烁是想开完会就带罗家楠去看卷宗,却反被对方拉安全通道抽烟去了。出屋时他感觉祈铭的眼镜上好像反了道白光似的。局里人都知道祈铭和罗家楠是一对儿,祈铭是从来不当着外人流露过多的情感,但罗家楠恨不能一天到晚给祈铭拴皮带上。
挺好,他觉着,反正照罗家楠那狗脾气也升不了多高,能接陈飞的位置就算到头了,与其天天藏着掖着担心被人发现,不如把自己小日子过美了摆在第一位。
头对头点上烟,罗家楠朝窗外呼出一口,冲明烁不怀好意的笑笑:“明队,有个问题,你要是好回答就回答,不好回答就算了,我自己慢慢查也一样。”
明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梢微挑:“说吧,既然联合侦办,我们得对彼此百分之百坦诚。”
都说罗家楠眼毒,他今天倒要领教领教。
“啊,是这么回事,我觉着吧,你刚没跟老板们那说实话。”
眼里划过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明烁轻嗤出口烟:“哪方面?”
“就只有卢鑫一个人能指证裴文标那块,”罗家楠边说边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以确认自己的判断,“以我对裴文标的了解,他做任何事都是打三角阵的,一个出主意,一个传话,一个办事,他肯定是出主意那个,至于传话和办事的,那就得看他需要什么样的人和关系……卢鑫以前是高新技术区开发办副主任,跟银行啊企业的关系必然很好,他得是办事的那个,所以中间还有个传话的,你真正要找的是那个传话的人,而不是卢鑫。”
“……”
不置可否的笑意在明烁的眼尾嘴角细细堆起,与罗家楠信心十足的视线针锋相对片刻,轻道:“罗家楠,你是想说,我让人接触卢鑫是为了逼裴文标狗急跳墙?”
罗家楠轻巧耸肩:“诶,明队,我可没那意思,谁不想开庭的时候多几个证人攥手里啊,你说是吧?”
听着对方毫无诚意的解释,明烁敛起笑意:“外面是有一些对我不够客观的传闻,但是,罗家楠,我希望你能明白,如果我没穿这身警服,我当然可以不择手段,但是我穿着她,我就得严守职业底线。”
罗家楠退后半步,拉低姿态:“OKOK,不好意思,是我小人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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