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或想不明白,苏尔谰作为林是非好几年的心理医生,肯定会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而且上次他还警告了自己呢。
那今天他不就应该给自己主动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吗?
但岳或等了快六个小时,他的手机、又或林是非的手机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犹如他们被遗忘了。
“星星不打算理我……是这个意思吗?”林是非用几根指节捏住岳或的下巴轻掰,让他扭脸只能看着自己,平日里便很是深邃的眉眼更多了两分沉。
闻言岳或瞳孔微闪,当即轻摇头,他眼底的新泪便随着这股动作更快地坠下,滴落在林是非捏他下巴的指节上。
是温热的,更是美丽的。
“那你要不要回答我?”林是非吻去他脸上的眼泪,轻声问道。
岳或幅度很小、但却很迅速地点头。
“……因、因为,”由于受过太久的委屈而伤心哭泣,还没人哄他,他的声带像是被沙石磨损过,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但其中却又带着明目张胆般地“能不能哄哄我”的意味,犹如撒娇软糯得要命,“画中的人是我。”
“画外的人还是我。”他带着哭腔,鼻音浓重,语气却很坚定地表达,“我永远属于你。”
“Good,”得到精神满足的林是非眼底蔓起愉悦,毫不吝啬地夸奖,“Darling,星星,你好棒啊。”
岳或继续掉眼泪,回答他的每句话:“……嗯。”
“Darling,刚才是想要拿手机吗?”林是非用指节轻微地摩挲他的脸颊,“那我帮你拿过来好不好?”
岳或胆战心惊的“嗯”还没从鼻腔深处发出,便见林是非果然没骗他,伸长胳膊把他的手机给拿了过来。
林是非在他眼底尝试性地按亮手机边缘的开屏键,可屏幕却没亮,完全没动静。
岳或脑子不够用了似的,有些犯傻地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坏掉了的手机。
“啊,”这时,林是非慢条斯理地为他解答,说道,“手机是关机的,打不开。”
他侧首看进岳或湿润一片的眼底,像个好人似的说道:“怎么办啊,Darling?”
随后,林是非的吻轻柔地落在岳或眼角,吮去他的泪,又像个坏人似的说:“没人救你。”
第69章
防止人不信似的, 纤长有力的手指节重新短暂地按了下手机边缘的按键。
由于人体的温度比冰凉的金属高上许多,指腹又像有些潮湿似的,因此两相接触下, 开机键边缘的屏幕便霎时出现了道半圆形的白雾。
不过转瞬就被空气冲刷, 消失无踪。
可平日里被一按就会亮屏的手机,此时却怎么都没动静。
岳或这次是真的像是犯傻般地愣住了,慢半拍地抬眸去看映在他湿润眼底的林是非。
察觉到这股令人心动的打量视线,林是非没忍住俯身再次轻吻在他眼角,感受着岳或被泪黏连在一起的长睫、在他唇间不安地颤动。
“为什么……”岳或像是感冒到了最严重的阶段, 开口几乎无声, 只有声息在持续的哽咽中溢出字眼, “为什么关机了?”
林是非回答道:“因为是我提前关掉了啊。”
就在他们吃晚饭时。
林是非没动过几次手自己做饭,家里又有吴姨, 如今他们还正是高三,在学校时的学习任务相较于比较重——虽然他从未担心过自己的成绩, 可他要为岳或梳理标注他每个阶段要学会、学透的知识点。
但其实林是非会做饭。
在国外和苏尔谰进行心理疾病以及心理健康交流的时候, 林是非让自己迅速进入冷静的方式只有两种。
一是进狗笼。
他会主动进入逼仄又狭小的铁笼,关门、上锁。
让自己抽条很快的少年身体只能难受地蜷缩成一团, 无法半坐起身,更无法站立, 只能维持着蜷缩的姿势自我开解。
除此外, 便是更简单粗暴地拆房间。
他会把自己关在没有任何人的房间里, 见到什么东西便会拆砸什么东西。
等到林倚白他们打开他的房门再见到他时, 整个房间的景象便只能用“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来形容。
其中就有林是非把自己关在独栋的别墅中,“炸”过几次厨房。
然后他就会做饭了, 而且做得还挺不错。
海城高中在09月30号这天放的国庆假期, 晚上他们便没有和林倚白他们住在一起, 直接来了这栋别墅。
林是非没让岳或吃外卖,亲力亲为地自己动手。
今晚——是在昨晚的晚饭桌上,林是非往岳或碗里夹菜,忽而随口问道:“Darling,你的手机呢?”
闻言岳或下意识地掏出自己兜里的手机,伸手递给他后才接话似的道:“怎么了?”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在意林是非要做什么。
而且话落后,林是非还一本正经地把他的手机拿过来,语调含笑轻松道:“没事,我的手机在楼上,我看看现在几点了。”
他回答的那么随意,岳或就更没什么应该警惕的自觉。
当时林是非便在岳或的眼皮子底下按亮他的手机屏幕,先进行静音,再面不改色地关机。
弄完后,他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让星星在进餐中缓慢地、自行地遗忘他的手机。
上楼后林是非又把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这样……就谁都找不到他们。
被提醒后才想起这点细节的岳或不可思议地瞪向林是非,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那么“未雨绸缪”,呆愣半天,他的眼泪便突然犹如开了闸的水坝,泪流不止。
“我……”他哭着说,“我要找、找爸爸妈妈……林是非……我要找爸爸妈妈……”
他要找爸爸妈妈告状,让他们“打死”林是非。
前 17 年都没有感受到过父爱母爱的岳或,在林家生根发芽地入住、享受爱护一年,便已经很自觉地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想起林倚白言千黛,知道可以找他们告状。
闻言林是非丝毫不怕,还甚是愉悦地低笑出声,但他说的话却非常无情。
“不许。”林是非道,“拒绝。”
岳或泪眼朦胧,整张脸都被哭成了小花猫,他不敢眨眼地盯着林是非,唯恐一眼瞧不见他就又会拆印着“ Durex ” 字样的塑料包装。那塑料袋的声音真的好吓人,岳或就像是听不了这种声响,不然就会牙齿发酸、甚至身体打颤,他害怕地哽咽道:“我要找苏尔……谰,找苏医生……”
作为林是非的心理医生,他不信苏尔谰不找他们,此时见到手机关机,岳或便更加确定了这种猜想。
苏尔谰肯定有给他、或者给林是非打电话发消息。
只是话落,似是仔细地揣摩了他话里的意思,林是非确认岳或提及的并不是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那大概率、可能就是“敌人”吧。方才还染着些许笑意的眉目转而化得淡漠。
他单手掐在岳或的腰侧,而后猛地把人翻过身,从背后拥着他变成面对面地把他牢牢地抱在怀里,还直接把岳或的后背怼到只能紧靠床头,退无可退,让他的眼睛只能看着自己。
岳或似是被他突如其来的狠戾的坏脾气吓到,方才被翻身的顷刻,他胸口中下意识想要松下的那口气还没彻底放松,便又霎时低呼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地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他被红色的礼物丝带桎梏的双手立马抵在林是非的肩膀,好像指节都在向外用力地做出推拒动作。
可他的举动又不敢太明显,林是非不让他远离他,他可不会藏着自己的情绪,只会很直白地表达不高兴。
而他不高兴了岳或就会“更不高兴”,只能顺着,可岳或只是不想被抱得太紧,不然总觉得勒得慌,呼吸有些难受。
“Darling,”林是非几根指节捏起岳或的下巴,让他脖颈微抬起,“星星现在和我在一起……这种时候提外人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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