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咱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好好说话了。”仲钦简直一秒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猛地站起身,“就这样吧,你想通了再联系我。”
顿了顿,他道:“别寻死,就算看不惯我,也不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他难得对仲芳菲这么好声好气,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再一听她念叨的那些内容,只觉得越发烦躁,丢下话扭头就走。
自这次谈话之后,仲钦再没去见过仲芳菲,只在她出院那天听崔正谦提了一嘴,也没亲自去接,让崔正谦帮忙把仲芳菲送到家,事后请他吃了顿饭答谢。
“那阵仗确实有点吓人,神神叨叨的。”饭桌上,崔正谦啧啧感慨,“她路上还一个劲儿拉着我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生小孩,还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早点成家……好家伙,她要是知道我也是个弯的,会不会拔刀砍了我?说不定还会觉得你也是被我带坏的。”
仲钦嗤笑:“她要是知道你当年还打算包养我,才会真的砍你。”
“是啊是啊。”崔正谦说,“早知道你有个这么吓人的妈,我说什么也不敢对你有那种非分之想。”
谈话间季舒远从厨房盛汤出来,将碗重重往桌上一放,不冷不热道:“崔总以前对自己的认知确实相当不到位。”
“唉倒也没有。”崔正谦摆了摆筷子,“我那会儿就是觉得为爱做零做一都可以,面对长成仲钦这样的,那我肯定欺负他的心理占上风。”
季舒远:“我说的不是这方面。”
“啊?”崔正谦愣了下,“那你说的啥?”
“我是指其他方面的匹配度。”季舒远在仲钦身旁坐下,揽着他与他靠近,漠然道,“比如,外貌上的匹配度。”
两张帅脸凑在一起确实相当令人惊心动魄,崔正谦连气都生不起来了:“行吧行吧,吃醋的男人最有理。”
季舒远上下打量他一眼,慢悠悠道:“我犯不上跟崔总吃醋。”
“嘶这个人,”崔正谦啧了声,“来劲儿了是吧?”
“行了赶紧吃饭吧。”仲钦在桌子底下踢了崔正谦一脚,“你跟他斗嘴又不会赢。”
崔正谦看着这两人夫唱夫随的气不打一处来,但没办法,谁让他只有一个人呢?
——自从上次季舒远找上门跟宋决明打了一架以后,崔正谦就意识到仲钦心里可能真的对宋决明不太爽,所以之后再与仲钦见面都避免让宋决明在场。
吃完饭,仲钦把崔正谦送到电梯口,回来关上门靠着门板,嘴角笑意立即垮了下来。
季舒远收拾好桌子,从厨房出来,看见他还站在那儿发呆,过去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
“总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仲钦无法描述清楚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沉甸甸的压在胸口上。
他轻轻吸了口气,抬起头看了眼窗外,忽然说:“要下雨了。”
季舒远也跟着看过去,外面天色不知什么时候阴了下来,天空压得很低,从他们这二十多层的高楼望出去,好像乌云就在眼前。
“应该是。”季舒远说,“我去把窗户都关上。”
仲钦点点头:“我跟你一起。”
两人挨着检查了所有房间的窗户,最后轮到阳台,仲钦把不能沾水的东西都收拾进去,正纠结要不要留点儿缝隙通风,手机蓦然震动了两下。
这点儿响声不知怎的把他惊了一跳,手上没注意力道,窗户猛地合上夹到了他的食指——
“嘶!”仲钦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下意识把手指含进嘴里。
季舒远连忙跑过来查看,还好只是有点红肿。
“好像有短信。”仲钦一边吹手指一边朝他示意,“快拿出来看看。”
“应该是垃圾短信。”
季舒远没在意,还想去拿医疗箱,谁知仲钦顿时急了:“你快帮我看看!”
“好,你别急。”季舒远掏出手机时还有些无奈,“这年头哪还有人发短信,一般都是广……”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仲钦连忙问,“是谁?”
“号码没备注,但内容有点怪。”季舒远把屏幕转向他。
仲钦一眼就认出那是仲芳菲的号码,虽然他不想看到仲芳菲的名字所以没备注,但他对电话号过目不忘,想不记得也难。
以前仲芳菲不知道他的手机号,每次只能通过公司的人间接联系,后来他跟星朗解约,也不好继续麻烦冯琴,便把号码告诉仲芳菲,让她有事直接联系自己。
仲芳菲是个急脾气,有点事情都是直接打电话过来,说不上两句就要跟他吼,这还是头一回用发短信这么迂回的方式。
内容也的确如同季舒远所说那样,非常奇怪。
她说:【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添堵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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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我只希望你开心。”
每一次崔正谦或者冯琴担心仲芳菲会想不开的时候,仲钦都会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那不是挺好?”
但他没有真的想要仲芳菲去死。
或许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现在肯定没有。
因为他曾经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总觉得每天都是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所以仲芳菲死不死他都不在乎,甚至死了更好,这样他也有理由赔命。
可是现在他有季舒远了。
他感觉生活很好很幸福,所以想一直活下去。
十八岁拥有的那种肆无忌惮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二十几岁的他已经没有了。
他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与仲芳菲对着干的那点儿勇气都是假的,是强装出来或者说自欺自人的泡沫。
他根本斗不过仲芳菲。
仲芳菲可以说死就死一点留恋也没有,他却不行。
他曾经是一只悬在天边随时有可能断线的风筝,现在是被季舒远收拢了线、攥紧了脊梁骨的风筝。
这世上最甜蜜的温柔乡,也是一个人脆弱易摧的软肋。
软肋让他贪恋人间,让他害怕死亡,也失去了一切针尖对麦芒的勇气。
这一刻他仿佛突然有一点理解仲芳菲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仲芳菲留在人世的唯一一点念想。
她想把这点“念想”牢牢掌控在手中,却发现“念想”竟然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有自己的思想、不受她操控的一个人。
更要命的是,这个“念想”好像早已经把她完全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以外,无论是最开心快乐的时候,还是最痛苦难受的时候,这“念想”都不愿意和她分享,甚至吝于告知她。
明明当初“念想”还是个可怜无助的小孩子时,一切都只能倚赖她。
那时候,他在火灾发生后的夜里,只能反反复复地念相依为命的母亲的名字。
可惜她没听见。
她挂断了一通让她后悔一生的电话。
所以小孩自己爬起来,在没必要懂事的年纪硬生生抻着脊骨揠苗助长,瘦弱却倔强地长大了,再也没有求助于她。
他年纪轻轻独当一面,甚至能站在她前面替她阻挡风雨,却再也不需要她。
她就像他身上的一小截阑尾,平日里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痛起来还会要他的命,舍弃时却又需要开刀见血让他难受。
但手术的伤疤总会好,丢掉的阑尾却再也不会疼。
他们没有母子缘分,凑到一块儿兴许是因为上辈子都作了孽,这辈子才会互相折磨。
骸骨火化后由亲人收殓,随后送入坟墓。
仲钦全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自当时接到警察的电话,他就几乎没有跟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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