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生日礼物。”蓝山盯着他,“你希望自己的生日礼物被人踢飞吗?”
“我——”大壮气势弱下去,他扭头看过去,柏舟一站在瀑布下仰头张望,他意识道自己做错事了。
大壮心一慌,眼眶红了。
蓝山拍拍他,“球拿下来记得给舟一道歉。”
他没时间安慰慌张的小孩,说着话,人已经往瀑布跑去。
“等等。”大壮想叫住人,但蓝山已经冲出去了,大壮看着高耸的瀑布,吸吸鼻子,哭腔道,“这怎么能拿下来……”
人造瀑布位于小区中心,契合小区的园林概念,做得逼真威武,夏日水花飞溅间,引起一番惊呼,让人恍惚来到水帘洞。
柏舟一站在瀑布下,仰头握拳。
好消息是,人造瀑布现在没有水。
坏消息是,墙面实在太高,柏舟一看着,觉得五个自己垒起来都够不到顶。
但是数字球在上面,自己最喜欢的四号数字球,柏舟一抿嘴,手扒上石块墙。
还没用力上爬,就被赶来的蓝山截住了。
“我来。”蓝山把他拽住说,“这个我在行。”
还没等柏舟一反应过来,他抓住岩壁凸起,几下窜到了石壁中间。
眼睁睁看着蓝山又往上几下,几乎到两个自己的高度,柏舟一如梦初醒,抬头喊:“球我不要了——你……你下来!”
同时,孩子堆也赶往这边,看到蜘蛛侠般贴在墙面上的蓝山,一阵抽气惊呼,眨眼间又吓哭了一片。
蓝山听见底下小孩跑来,叫声不断,但他不在意,只着眼于眼前支点。
瀑布墙对小孩来说高了点,但也就四米左右,和他以前徒手爬过的百米岩壁压根不能比。
虽然说没爬完就摔死了...
但四米,总归是摔不死人的。
蓝山很顺利爬到顶部,拿到数字球。但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怎么下去?
攀岩是一项只上不下的运动,达到顶端就是胜利,下行一般由机械或者保护员帮助进行,基本不用攀岩者操心。
倒也有那种不带保护绳的室内攀岩,到顶直接往下跳,但那种类别,底下会有软垫保护。
蓝山扒着墙顶,寸步难行,他往下看,柏舟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视线左移,砖面地板怎么看都不会太柔软。
三岁半小孩的臂力不强,蓝山还一只手抓着数字球,他判断自己撑不了多久,与其毫无准备的摔落,不如坐好准备直接跳下去。
下定决心,蓝山松手转身,在孩童的惊呼中飞身跃下。
他稳稳落下,单膝着陆,姿态优美得如同体操运动员谢幕。
但当他起身,血淋淋的膝盖显露了光鲜下的缺漏。
看着那斑斓的膝盖,柏舟一倒吸口气,眼眶瞬间红了,妞妞哇一下又被吓哭,就连大壮都吸吸鼻子,喊声对不起,正式加入哭泣的阵容。
哀嚎一片中,蓝山缓缓抬头,面容扭曲。
“他奶奶的。”他疼得直嘶气,“哪个新手砌的砖,怎么会有一块凸起来啊!”
尽管数字球完璧归赵,蓝山也大度地接受了哭哭啼啼的大壮的道歉,但柏舟一并不打算就此了结。
他擦干眼眶的泪水,拉着蓝山冲到大壮家,仰着头冷静索要“医药费”,也不管那家大人被这不足大腿高的团子正经神色逗得哈哈大笑,执拗地要求赔偿。
最后柏舟一成功索赔到了碘伏创口贴和棉签,他拽着“真没事”“我有手”抗议的蓝山,坚持要帮他上药。
蓝山反抗无果,只能无奈看着柏舟一认真地戴上大无数个号的医疗手套,艰难用棉签沾上碘伏。
“真没事,这伤口有蚊子叮一下大吗,没必要......我日疼疼疼疼疼——救命——”
蓝山疼出眼泪,他不讨厌受伤,但讨厌伤后消毒,有预谋的疼痛简直是慢性谋杀,他从小就鸡贼地学会隐瞒伤口,拒绝消毒。
偏偏柏舟一总能逮住受伤的蓝山,拿着红紫药水追着抹涂,每次都疼得蓝山嗷嗷叫,看着柏舟一慢条斯理拧瓶盖的动作,抽气又抽泣的蓝山甚至怀疑过自己发小有S的倾向,在正式踏入那个神秘领域前先拿自己开刀。
日后柏舟一将成长为冷酷的“伤口消毒者”,但如今他还是个新手上路的菜鸟。
看着杀猪般翻腾的蓝山,柏舟一手抖几下,不知所措问:“很疼吗?”
蓝山抽泣:“你试试?”
“我试不了,我没受伤。”柏舟一摇头,看蓝山疼得脸都皱了,他想起自己被刮伤时,妈妈抱着自己一边哄一边吹的模样,有了主意。
蓝山还在抹着眼泪,他手上带了些药味,揉眼睛时给揉进去了,如今更是止不住泪水,哭得稀里哗啦,好不狼狈。
泪眼朦胧中,他忽然感觉发烫的伤口上吹过几缕凉风,轻柔的气流减缓了疼痛。
他低头,柏舟一半跪在床边,附身嘟嘴,冲着自己的膝盖,鼓风机似的一口口吹气。
“干嘛?”
柏舟一等一口气吹完,在换气中说:“妈妈
第五章 蓝山の梦想
小孩子的伤口好得很快,一天结痂,几天就有换新肉蜕皮的趋势了。
蓝山手痒,总忍不住去扣伤口,这是前世带来的老毛病,知道不好,但改不了。以前有柏舟一管着,现在……
蓝山两手被攥住,两腿蹬直,拉筋似地箍着,和柏舟一大眼瞪小眼。
他看着柏舟一执拗的神色:“……你不去玩玩具吗?”
三岁的柏舟一自然不知道感染、留疤之类的道理,但自从第一次看见蓝山鬼鬼祟祟挤弄伤口,把愈合的膝盖又搞得鲜血淋漓后,他就直接上手,将不老实的蓝山摁牢固了。
就像现在。
柏舟一摇头,说:“我松手,你又抠。”
蓝山说:“我不抠。”
柏舟一头摇得更加坚决:“我不信。”
于是蓝山只能无奈地仰头,心想,柏舟一还真是自己的克星。
以前被管着就算了,这都新手村重练了,自己居然还被三岁的小舟一摁得死死的。
无法理解,只解释为血脉压制。
蓝山就活该被柏舟一管一辈子。
三岁小孩间的矛盾也如伤口般容易愈合,蓝山摔伤当晚,妞妞大壮上门来,泪眼汪汪地道歉,蓝山见两小孩哭得一抽一抽,立刻表示了原谅,还从糖罐子里摸了点糖,安慰两位吓坏的小朋友。
然而蓝山做这些外交工作时,柏舟一却背对房门,生气地排列数字球,拒绝和他们对话。
他天生疤痕体质,伤好得慢,还会留痕。
蓝山喊两声,没得到回应,由着他去了。
送走妞妞大壮后,蓝山转头去找生闷气的柏舟一。
他没有讲那些要慷慨、大度的道理。
因为三岁的柏舟一很可爱,所以蓝山单方面认定他有任性不原谅的权力。
“不要生气啦。”蓝山戳戳柏舟一被糖果怼凸的脸颊肉,“陪你玩数字球。”
柏舟一含糊地哼了一声,算是恃宠而骄地答应了。
夏季的风吹两天就过去了,末尾还卷来几片落叶。
秋天比想象中来得快。
在久违的童年待了几月,蓝山也已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他能毫不违和地和小区里的孩童们打成一片,活跃得仿佛自己就是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也逐渐学会不去想过往的遗憾。
前世记忆像一场冗长的电影,放了就过了,人出了影院,还得往前走。
只是某位和蓝山并列为主演的柏舟一,常以影像的形式入梦来。
蓝山在梦中与他骑车共游,又或争吵谩骂,每一次被气醒的清晨,蓝山都会蹬蹬跑到邻居家,揉着幼年的柏舟一念咒般喃喃自语,内容大致为“这么可爱的娃不能养残”、“柏舟一果然还是听话的可爱”、“为什么要长大呜呜”……之类的魔怔言论。
所幸幼年柏舟一心思沉稳,胆大冷静,这才没把胡乱言语的蓝山当精神病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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