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一说:“拿。”
蓝山一下笑了,在那头嘟囔:“你说的好轻松哦……”
“那我就勉为其难拿个奖吧。”
要拿奖不容易,世青赛看积分,柏舟一简单计算,蓝山就算想拿铜牌,保守起见也得在第二项小赛拿第一。
好消息是今年的二项小赛比抱石。
连柏舟一爸爸都知道,蓝山最擅长抱石。
比起一气呵成的速度赛,抱石赛看起来就“窝囊”许多,十五米高墙缩为五米,几个零星岩点嵌在墙上,选手却上不去,在第一、第二个岩点处卡许久,不知怎么就掉下来了。
第一位选手已经掉落三次,抱石赛在固定时间内可无限次攀登,但第三次掉落后,他的攀爬时间只剩十五秒。
最后一次尝试,选手破釜沉舟,改静态动作为动态,奋力起跳,终于越过了卡了他三次的难度岩点,摸上半程得分点,他再欲往上,却因失去重心,狠狠摔落在软垫上,时间只剩两秒,解说提前确认第一位选手第一条线路攀爬失败,但拿到半程分数。
“好难。”潘诗说,“根本上不去啊!”
“蓝山能上去。”柏舟一盯着电视,镜头给了第一位选手一个特写,他认出这是速度赛第三的选手。
难度大对蓝山来说是好事,只有难度大才能拉开差距。
拉开天才与他者的差距。
第一条线路难度非常大,后两位出场的选手,在速度赛的成绩都非常好,积分很高,但都在这条线路上吃了闷亏。
他们在岩壁上一次次跌落,第二位选手连半程得分点都没摸到就遗憾离场,第三位选手倒是在四次尝试后成功登顶。但他脸色仍是不好看,尝试次数太多了,后来的选手如果能以更少次数成功,就能在积分上压他一头。
蓝山出场了。
抱石赛线路一致,为了保证公平,每个选手都只在攀登时被带出,以免后来选手观察岩壁,比之前的选手多出思考时间。
换句话来说,每个站在岩壁前的选手,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线路难度如何。
蓝山双手拍上镁粉,他并未像之前三位选手一样直接握上起攀点,而是站在软垫上,仰头看着线路,那姿态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漫不经心。
解说也被这位选手的“散漫”惊呆了,微微惊愕后说:“这位选手采取的策略很特别,他没有选择先尝试攀爬,而是开始观察岩壁……”
“他其实可以一边攀爬一边思考,就像之前几位选手一样……”
“又或者说,他想……”
他想一次完成攀登。
柏舟一坐着,双手交叉,抵住下巴,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
解说打了个圆场:“怎么说一次完成攀登也有点太过理想化了,四号选手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家不要给他太多压力……”
压力?
柏舟一以极微小的幅度摇头,他无声对数千公里外的四号选手说。
岩壁上的天才,该向世界展示你的努力和天赋了。
蓝山轻轻呼出一口气,双手握上起攀点。
解说聊天声骤停,说:“好,让我来看四号中国选手的表现。”
“中国选手,很有想法啊,与之前几位选手不同,他的思路非常清晰……出脚,漂亮,他已经成功通过一个难点……这个静态动作……太利落了!四号选手拿到了中程分数,可以看到他的核心非常强,许多成年选手都没有他这么稳定的核心力量。”
蓝山抓稳中程得分点,重心转移完毕后,抬头。
一块竖直的长岩点,耸立在他眼前。
“四号选手来到’高墙‘前了,这块岩点是毫无意外的难点,先前两位选手就止步于此,不过四号选手的身材条件比较优越,或许他可以采用静态动作,一点点把自己蹭上去……”
解说正说着,蓝山忽然动了,他身体后仰,后脚一蹬,以一个重心靠后的姿势起跳。
“动态动作!”解说惊呼,几秒内,四号选手又做出令他们惊愕的选择,“他采用了动态!同时松开两只手,极其大胆的选择,但是……他成功了!四号选手成功越过了’高墙‘!”
越过“高墙”蓝山并未止步,他敏捷地向上,几下起落,触碰到了终点。
“FLASH!!”解说激动的大喊,“初次攀登成功,我们赢来了第一个FLASH!”
“哦哦哦哦哦!”电视前,潘诗看得热血沸腾,一拍桌子喊道,“蓝蓝牛!蓝蓝最棒!”
柏舟一长长吐出一口气,嘴角扬起弧度:“厉害啊,咖啡崽。”
电视上,蓝山轻盈落地,场地内观众高声欢呼,大喊着“FLASH”,他对观众招手示意,回头看积分榜。
蓝山的名字带着中国国旗,一跃出现在榜首。
镜头对准四号选手,捕捉到少年脸上意气风发的笑容。
抱石赛一共有五条线路,每一条都难度不匪,或许是第一条线路太过变态,之后几条相对没那么苛刻,成功登顶的选手人数显著提升。
蓝山所有线路都成功登顶,且除第四条线路出现失误,掉落一次外,其他四条线路都是一次完成。
大屏幕上,蓝山的积分稳固占据第一,第五条线路结束,柏舟一算下总积分。
第二!
比预估的第三还优秀的成绩。
抱石赛过后,青年B组男子组世青赛完成,开始颁奖。
蓝山站在台子上,低头让人戴上银牌。
合影,拥抱,庆祝完毕,激动的教练好不容易把他放下来,送进更衣室。
蓝山进了更衣室,不忙着换衣服,先拿出手机。
开机后,一条信息一下蹦出来,上面那条来自廖玲尔:“恭喜获奖——”后面跟着几个表情包,蓝山看着就能想到她古灵精怪的模样。
在看比赛啊。
蓝山笑一下,有些五味杂陈。
他已经很久没和廖玲尔联系了,那件事过后,吴思城被判了两年,考虑到年龄未满十八,他被送往另一座城市的少管所接受改造教育。
吴思城走后没几天,廖玲尔也去北京了。
她被青年舞团选上,去了就是大好前途。
这是件开心的事情,但蓝山听说她走前大哭了一场,似乎是不乐意。
但人生哪有那么多乐不乐意的,再不乐意,命运就摆在那里,要分开的人总得分开。
命运啊……
蓝山出一口气,把屏幕上的“你还好吗”一字字删掉,发回去“谢谢庆贺!”,熄灭屏幕。
他靠上柜子,别国选手进来,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个莫名颓然的中国少年。因为没拿到金牌失望吗,对自己要求也太高了吧。
冠军见蓝山如此沮丧,还过来安慰几句,虽然他叽里呱啦一通不知哪个国家的语言,蓝山根本听不懂。
何况蓝山也不是因为没拿到冠军伤心,就算拿到冠军又怎样呢,命运固定好了,又有几年好日子可以过,又有几年可活?
蓝山正难过呢,手机忽然一震。
他吓一跳,没看就接起电话:“喂?”
“恭喜四号选手获得银牌。”柏舟一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一下就让蓝山想到傍晚的柏家露台,夕阳漂亮地洒在窗沿上,他说,“这是我们咖啡崽第一次拿世界第二,了不起。”
蓝山一愣,忽地心中松动。
他意识到,前世自己没有参与过国际赛事,要算来,无论哪次人生,这都是他第一次在国际上获奖。
这也是命运吗?
蓝山捻下指尖,镁粉与茧沙沙作响。
还是通过努力改变的人生呢?
再抬头,蓝山眼中阴影散去。
“什么叫’第一次拿世界第二‘啊?”他笑着不满,“喂——你很期待我下一次也输吗?”
电话那头也笑了,说:“狂了。”
蓝山说:“就狂,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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