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郑媛或潘诗仍不愿淌这趟水,尽管她们都很同情苏思婷和她妈妈的遭遇。
“有些事,外人是帮不了的。”郑媛说。
“但总要有人努力一把。”蓝山答。
柏舟一和蓝山想到办法,他们把苏思婷带回家,试图激发潘诗的同情心,刚好苏思婷爸爸被放了出来,这些日子在家里大发雷霆,苏思婷也没地方写作业。
见到苏思婷时,蓝山和柏舟一都沉默了。
她的眼睛肿了,发根和额角紫青交加,还渗着些血迹。蓝山想说些什么,但任何安慰在如此年幼的孩童和如此惨烈的伤痕前都显得苍白无力。苏思婷对此事却表现得格外平静,当她平和坦然的视线望来,即使是柏舟一都会垂下眼,不忍看那静象后的伤痛。
只在提及“离婚计划”时,小姑娘眼里有了波澜,苏思婷不像寻常小孩一般害怕父母分开,比起失去经济来源或者更加虚无的亲情,远离拳脚、谩骂、尖叫和痛哭流涕,对她来说更为切实。
蓝山交代她几句,和柏舟一一并带她回了家。
潘诗看清苏思婷伤口时,险些失手把杯子摔到地上,她没有目睹酒鬼爹的施暴现场,惊怒于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对小孩下手的人渣,她很快放下东西,拖出医药箱,说:“阿姨给你上点药。”
潘诗上药的动作很轻,声音也同样:“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啊……”
“爸爸抓着我的头发撞的,在墙上。”苏思婷说,“他也这么撞妈妈。”
潘诗不说话,眼眶微微红了。
她不想在孩子们面前失态,很快地消毒完,收好医药箱,却在起身时被拽住袖口
“阿姨,可以让我带瓶红药水回去吗?”苏思婷有些小声,她一直很冷静,唯独在求人时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可以呀。”潘诗柔声说,“但是这个也不能抹多,今天我给你擦过了,就不要再碰了。”
“不是给我的。”苏思婷捏住衣角,小声说,“妈妈还在家里,爸爸把药摔了,我没有钱……”
潘诗久久沉默,最后说:“这样啊……”
那天苏思婷很开心,她在柏舟一家写完了作业,还带走了红药水。
蓝山和柏舟一也很高兴,因为在苏思婷走前,潘诗和她说:“阿姨认识几个律师,你妈妈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潘诗介绍了个杨律师,她大学同学的丈夫,专门帮人打离婚官司的。
至此“离婚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但要离婚的本人,苏思婷母亲却对此表示拒绝,苏思婷说服不了母亲,只能自己给律师打电话。
“喂,您好。”她拨通号码时,蓝山和柏舟一也在边上。蓝山觉得这事还是得有个成年人在旁看着,柏舟一则认为聪明人是不可或缺的。
“你是……”电话那头因为稚嫩的声音错愕。
“我是潘诗女士介绍来的,叫苏思婷,阿姨应该跟您提过。”苏思婷紧张地说。
“哦,潘诗啊!”杨律师反应过来,他声线回归平直,尽可能放得柔和,“我需要和你妈妈通话。”
“她.....她暂时不愿意接电话。”苏思婷不会撒谎。
杨律师一下明白了,说:“虽然很抱歉,但小朋友,我没办法在委托人不同意的情况下帮她打官司。”
“不是,她会同意的。”苏思婷踮起脚,急切地说,她的目光扫到一旁伸着脖子的蓝山和柏舟一,顿一下坚定说,“我们会说服她的,所以请您一定要帮帮我。”
杨律师没办法帮她,谁都不能帮一个自己没有离婚意愿的委托人打离婚官司。但看在潘诗的面子上,杨律师表示等委托人同意,付好委托费,自己一定接下工作。
委托人只能由苏思婷去说服,至于杨律师提出的3000块的委托费,蓝山很担心苏思婷妈妈也拿不出来。
柏舟一捏捏他的手,说:“奥赛冠军奖金两千。”
蓝山不怀疑他的数学实力,点头说:“那还有一千。”
去哪弄这一千?
蓝山愁了,这也就是奶茶店兼职大半个月的收入,但没有奶茶店会收6岁的童工,这样犯法。
“可以募捐。”蓝山一筹莫展时,柏舟一冷不丁说。
去年他们小学有个老师查出白血病,学校就在升旗仪式上搞了个募捐,柏舟一对此印象深刻。
“谁捐?”蓝山问。
“我有二十。“妞妞举手。
“我十块。”另一个小孩说。
募捐现场搞在小区广场,简述了苏思婷的经历后,孩子们都表示极大的同情,纷纷慷慨解囊,捐出自己的财产。
“我和舟一有七十。”蓝山说,当然其中百分之八十是柏舟一刚发的月度零用钱。
“我枕头下面有一百。”大壮咬咬牙,举手说,“我过年藏了一个红包。”
“还剩八百!”
“不多了。”蓝山笑笑,也就是一顿西餐的价格,但他看看周围担忧的稚嫩脸庞,很快收起了笑。
“也不少。”柏舟一稳重地说,“得再想办法。”
办法很快就来了。
那周周末,蓝山照常去攀岩馆训练,他每次训练都进步得很快,或说恢复得很快。技巧和经验不会因为年龄的失去而背离,蓝山不是在学习,而是一片片把它们拾起来。
蓝山登顶一条难度颇高的抱石线路,松手跃下,引得一片惊叹目光——就在他前面,一位有不少攀爬经验的成年男性放弃了那条线路。
他的教练在一盘看着他,眼中惊艳与激动交半。
“你真的是个天才。”林盘溪由衷地赞叹。
蓝山笑笑,谦虚地说:“侥幸罢了。”
他已经过了听赞扬会昏头的年龄,以前他听过太多对自己天赋的称赞,也一度飘飘然,干出不少脑残事来。
但事实证明天才并不是万能。
大意的天才会死于狂妄,警惕和敬畏才是攀岩者最好的财富。
“马上有个少儿攀岩赛,你要去参加吗?”林盘溪问,他迫不及待地想让蓝山这颗“明珠”现世,“以你现在的实力,肯定能大放异彩!”
“可能不行……”蓝山拿毛巾擦脸,“我没时间。”
“你在忙什么?“林盘溪不相信六岁小孩有繁忙日程。
“我要……”蓝山想我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为了那薛定谔的八百块钱,准备拉着柏舟一一起上街乞讨。
“训练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林盘溪继续动员,“这个比赛虽然不大,但是你在攀岩界亮相的好机会,相信我,像你这种天才,一定能引起轰动。”
蓝山还想着那倒霉催的八百块,敷衍道:“嗯嗯。”
林盘溪仍没放弃,他未能用赞赏打动蓝山,但下一句话可以。
“而且冠军有奖金,少儿组好像是800元。”
作者有话说:
蓝山(乞讨版):救救我可怜的小老公吧(抱住小舟一),孩子小小年纪就哑巴了啊(抹眼泪)!
第十六章 把天才迷得神魂颠倒,何德何能
蓝军生站在攀岩馆门口,柏舟一在他身旁,搭着栏杆,目不转睛看着里面。
“你看小朋友多感兴趣?“工作人员搭讪,“买个票进去玩嘛!”
“他不是对攀岩感兴趣。”蓝军生笑着揉柏舟一脑袋,“是对别的小朋友感兴趣呢,是不是啊,小天才。”
小天才不说话,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继续盯着里面。
蓝军生看得新奇,夸张地叹气,玩笑道:“把小天才迷得神魂颠倒,我儿何德何能。”
他们是来接蓝山下训练的,本来蓝军生只要自己过来就可以,但柏舟一坚持要跟,蓝军生就顺手把他捞上了。
到下课的点,蓝山从远方,一瘸一拐地过来。
看样子是练伤了。
他看到柏舟一,眼前一亮,腿也不觉得酸了,啪嗒嗒就往门口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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