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个卖票的,不懂这些,又不是文化人,”售票员把票递给他,“赶紧的,要进场了,去吧。”
白知景瘪了瘪嘴,这么拗口高深的英文词儿,只有文化人才知道。
那个人知道,应许也知道,就他不知道。
“我感觉这英文特装逼,”白知景皱着鼻子,“你觉得呢?”
售票员一挥手,瞟了他一眼,随口附和:“我感觉爱看这片儿的人也挺装逼。”
“我也觉得!”白知景很是赞同地拍了下手,转念一想应许也喜欢这题材的片子,于是立即正色道,“那也是分人的,也不是每个大学生都这样!”
第26章 擦月亮
白知景手捏着两张电影票,在大厅和抱着爆米花的应许汇合了。
“怎么去这么久,”应许看了眼时间,“该进场了。”
“等会儿,”白知景揪着应许衣摆,清了清嗓子,没好意思直接看应许,眼珠子盯着边上摆着的一个钢铁侠模型,一本正经地说,“我感觉那片子也挺好。”
应许见他盯着个钢铁模型不挪眼,抬头望了眼电子大屏,今天也没钢铁侠系列在映啊,不知道小孩儿又心血来潮想干嘛了。
“想要玩具了?”应许说,“看完电影再给你买”
“......你才要玩具呢!”白知景啧了一声,抬手一指大屏最角落,“真烦你们这种近视眼,那儿不还有一部吗!”
应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有点儿诧异地问:“想看这个?”
“感觉这不错,多有格调啊,多高级啊,”白知景点了点头,把手里攥着的电影票一扬,又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关键是还很有营养,也不是每个初中生都爱看超级英雄那种烂片儿,大宝才爱看呢,我就没那么爱。”
应许“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手掌心在白知景额头探了探:“冷不丁又想哪出呢?赶紧进吧,晚了错过片头了,你不是盼《蜥蜴人》盼了一星期了吗?”
白知景见应许没领会他的意思,这下子真上火了,急得在原地打了个转,大着舌头,话都说不清楚了:“谁盼蜥蜴人了,那不是你答应要带我来看我才盼的吗,你要是没答应我不就不盼了么,我在家和大宝打游戏多好!我还不如和三毛爷爷吃茶座去呢!”
“好好好,”应许没想明白小家伙怎么又给魔怔了,估摸着是先前三楼那阵骚乱真给他吓坏了,于是顺着毛哄,“是我盼好不好,我早就盼着和景儿一道看电影了,从周一盼到周五,望眼欲穿了都。”
白知景心大得很,从不和谁真置什么气,搁平时应许三两句就能把他逗乐呵了,但今儿也不知道怎么着,应许越是用这种哄小孩儿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心里头就越不得劲,就好像他真为难了应许似的。
白知景烦躁地抓了把脑袋,扯着应许往《文艺复兴》那个放映厅走,嘴里咕哝着抱怨:“扭扭捏捏真是不像话,你想看这个告诉我不得了吗,我又不知道你去图书馆借那什么书了,我要是知道我早就来买票了,我肯定是第一个来的,谁都赶不上我......”
他说着说着还把自个儿说郁闷了,和大学生出来看个电影可真是糟心,不如在家和大宝打游戏呢!
应许盯着白知景毛茸茸的后脑勺,听见他说图书馆什么的,忽地脚下一顿,板过白知景的肩膀:“景儿,你刚听见我们说话了?”
白知景撇撇嘴,心里边挺虚,面儿上还得装着理直气壮,脖子一伸:“听着了呗,我可没偷摸听,在那儿排队的许多人都听见了,我也就是跟着大部队随便听听。”
应许眼底目光微闪,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转变心意非要看这部文艺片了。
“他是我实验室的师兄,碰巧遇见就聊了两句。”应许弯下点儿腰,笑着解释。
“你师兄说的不对,我才没有为难你,”白知景抬眼看着应许,本来觉着没什么,被应许这么一笑,他忽然心里边就有点儿委屈了,“我对你那么好,我怎么会为难你呢?”
“不为难,”应许拍拍他的脸蛋,“一点儿都不为难,他说错了,我下次和他说说。”
“那倒也不用,”白知景吸了吸鼻子,“他不知道我对你好,说错了也情有可原,你心里知道就行。”
“你还挺通情达理,”应许乐了,在白知景白皙的耳垂捏了一下,“刚就为了这个和我闹不痛快呢?是不是不高兴了?”
白知景耳朵被他轻轻一捏就红了,有点儿疼,但也没那么疼。
“有一点儿不高兴,”白知景歪着脑袋躲开应许的手,“后来我琢磨出办法了,就没那么不高兴了。”
应许问:“什么办法啊?”
白知景挥了挥手里的两张票:“我先陪你看这个片儿,明天你再陪我看蜥蜴人,我们不就扯平了嘛!”
“不错,”应许笑了,“这办法挺好,我为难你一次,你也为难我一次,扯平了。”
“错了错了!这怎么能是为难呢,”白知景摇摇手,看着应许眼睛,特别认真地说,“是我对你好一次、你也对我好一次,今天你高兴,明天轮到我高兴,咱俩的高兴加在一块儿,那就是高兴的平方!”
应许微微一怔,片刻后在白知景脑门上呼噜了一下:“傻帽儿,平方那是高兴乘高兴!”
“就那意思呗,”白知景这下子真乐了,雀跃地抓着应许胳膊,“我反正现在是挺高兴的。”
应许一手怀抱着爆米花,一手被白知景拽着往检票处走,他抿了抿嘴唇,反手牵住了白知景,把小孩儿软和的手掌牢牢握在掌心。
“景儿,”应许不知怎么有点儿感动,还有点儿紧张,对白知景说,“我现在也高兴,特别高兴。”
白知景咋咋呼呼的,压根儿就没注意应许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兴冲冲地扒着检票台的桌子问人家:“姐,这片子是不是iMax啊,要不要戴3D眼镜啊?”
应许憋屈的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抬手给了白知景一个脑瓜嘣:“赶紧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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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多座的放映厅空空荡荡,人头数两只手数的过来。
关之衡看见他们进来了,果然坐到了应许身边,笑眯眯的和白知景打了个招呼。
白知景特地嗅了嗅,是个beta,干干净净的,没气味儿,让人讨厌不起来。
研究生不愧是研究生,一张口那格调就来了,特有文化,特儒雅。
“小朋友你好,我是关之衡,‘神日司天,居南之衡’的之衡。”
白知景和个大少爷似的,有模有样的要和关之衡握个手,伸手才发现指头上还沾着爆米花屑,于是赶紧把手往应许衬衫上一擦:“你好,我叫白知景,‘知了声声叫,景色真真妙’的知景。”
应许忍笑忍得肩膀直抽抽,挺好一个名儿,偏给他这打油诗整毁了。
白知景还挺美,觉着自个儿这临场发挥不错,五言绝句,对仗也对上了,押韵也押上了,还有叠词呢,有那么点儿文化人的气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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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还没开始放,大屏上正播着广告,应许和关之衡低声讨论着些什么,白知景也没好意思硬插到俩人中间,竖着耳朵听了会儿,什么透视学什么马基雅维利的,没劲儿透了。
他揣着爆米花一口一个,嘎嘣脆,电影总算开始了,那片头曲就拖拖拉拉的,听得白知景想撒尿。
这片子臭就算了,还长,足足有三个多小时。白知景一桶米花一小时不到吃光了,他嘴里一闲就开始神游,眼珠子往边上瞟了瞟,隔壁的应许看得挺认真,再隔壁的关之衡看得也挺认真,仨人并排坐,一个预备高中生、一个大学生、一个研究生,就和祖孙三代似的。
白知景游着游着给自己游乐了,差点儿扑哧一下笑出来。
再往后白知景就没知觉了,耷拉着眼皮睡了过去,等被应许摇醒,电影散场了都。
“天亮啦?”白知景迷迷瞪瞪的,天花板上大灯开着,晃眼得很,“几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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