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轻笑出声,片刻后凝视着白知景:“景儿,谢谢你啊。”
“谢我啥啊,陪你妹做手术啊?”白知景摇摇手,“用不着我告诉你,反正我也是闲着没事儿干。不和某人似的,躲在角落偷偷摸摸流眼泪,也不知道你咋想的,我看你是怕你自个儿哭吧!”
“嗯,”应许后脑枕着墙面,“是有点儿。”
白知景说:“出息!”
“毕竟是我小外甥,”应许眸光微闪,“也没好好道个别。”
第116章 小药瓶
应英姿的手术做得挺顺利,三小时不到就出来了。
麻药劲儿还没过,小姑娘身上插着各种管子,闭眼躺在病床上,呼吸很轻。
白知景也不自觉压着嗓子,蹲在床边用气声说:“啥时候能醒啊?”
宋宝贝也被他这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传染了,悄没声说:“肯定还麻着呢。”
“那也忒久了吧,”白知景皱了皱鼻子,“我腿麻了十来分钟就好了,她这都多久了还麻着呢?”
“啧!”宋宝贝白了他一眼,“腿麻和打麻药能一样吗?我瞅着你就是个傻逼......”
“你他妈才傻逼!”白知景呸他,唾沫星子喷了宋宝贝一脸。
“你俩干嘛呢,”应许从洗手间推门出来,边甩手边说,“嘀嘀咕咕什么?”
白知景赶紧扭头“嘘”了一声:“你那么大声干嘛,不怕把你妹吵醒啊?”
应许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要是病人上了全麻,随便两句话就能吵醒,这世界上的手术还做不做了。”
“就是,”宋宝贝跟着附和,“一点儿医学常识都没有,景儿,你真给应许哥丢人啊你!”
白知景耳根子一烫,只觉着臊得慌:“你们懂啥,我这叫讲素质,真烦和你们这种没素质的人讲话。”
应许失笑,拿了条干毛巾说:“让开,我给英姿垫上。”
白知景蹲着不动。
应许拿脚尖轻轻踹了踹他脚后跟:“小帮主,碰瓷儿呢?”
白知景耸了耸肩膀:“腿麻了,站不起,你们谁帮我一把。”
“完蛋玩意儿!”宋宝贝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架着白知景的胳肢窝把人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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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宝贝没待多久就回学校了,马上就是期末考了,一中经过了白知景卷子分数造假那件事儿,成为了教育局的重点“关照”对象。年段长这段时间抓得很严,迟到早退旷课统统要写万字检讨,连宋宝贝这种把翘课当饭吃的最近都安安分分的。
白知景目送宋宝贝到公交站,天儿热得要死,公交又迟迟不来,俩人等车等的大汗淋漓,呼哧呼哧直呼热气,就和俩小哈巴狗似的。
恰好有条小土狗甩着尾巴经过,经过他们面前时停下脚步,黑葡萄似的狗眼睛盯着白知景,吐着舌头吭哧吭哧喘粗气。
白知景和它大眼对小眼半响,眼睁睁看着这癞皮狗抬起一只后脚,在离他不到半米的站牌底下撒了一泡尿。
“操!”白知景倒吸一口气,呲牙咧嘴地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还敢撒尿!老子把你那小口红给你揪了你信不信!”
小土狗动了动耳朵走了,眼神挺不屑,尾巴甩的挺轻蔑。
“真他妈的狗眼看人低,”白知景对着小狗的背影虚踹了一脚,“狂得没边了还!”
宋宝贝在一边嘿嘿直乐:“景儿,这狗和你还挺像。”
“滚滚滚!”白知景反手捶了他一拳,“骂谁呢你!”
两个人互骂了没多会儿,15路公交车总算到了,白知景一脚蹬在宋宝贝屁股上:“赶紧滚,碍眼的很!”
宋宝贝一个踉跄上了车,投币一块钱,他从兜里摸出来两个一元钢镚,回头问白知景:“怎么说?不一起上来?”
白知景愣了一下,立即转开眼神,摆了摆手说:“你赶紧的,别磨叽。”
“景儿,你这辍学真就打算一辍到底了啊?”宋宝贝放声说,“你咋这么怂逼呢?”
白知景没理他,踮脚说:“师傅,关门!”
“你丫就是个脑残!”宋宝贝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在车门彻底关上的前一秒,朝白知景扔出来个什么东西。
白知景抬手接住,打开手掌一看,是一枚一块钱钢镚,被太阳一照亮晶晶的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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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攥着这枚钢镚儿回了应英姿的病房,在门口往里探了探头,应许正在走廊晾衣服。
应英姿已经醒了,躺床上看着天花板,看着挺无聊。
白知景刚想要推门进去和她唠唠嗑,就瞧见应英姿右手动了动,接着手掌轻轻覆盖在小腹的位置上,神情有些茫然。
似乎是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些什么东西,又不能够确认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知景瞬间一怔,他对应英姿还是有很多的埋怨、很多的不满,他责怪应英姿没良心,责怪应英姿太傻,责怪应英姿不爱惜她自己也不为应许和爷着想。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应英姿这个神情的一霎那,白知景忽然觉得他可以原谅应英姿了。
“饿了吗?”应许晒完衣服,把水桶放到墙角,“要不要喝点粥?”
应英姿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还很虚弱:“哥......”
“嗯?”应许摸了摸应英姿的额头,“没力气就再睡会儿。”
“哥,”应英姿眨了眨眼,眼睛里水光闪烁,“对不起......”
“傻孩子,”应许低声说,“是哥哥不好,哥哥没有把你照顾好,你从小到大,哥哥都没有和你好好聊过天,是哥不懂事。”
应英姿睫毛湿润:“我错了,哥,我错了......”
“没有,你被坏人骗了,不是你的错,”应许坐在床边,轻轻牵住妹妹的手,“英姿,你很勇敢,哥哥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勇敢。”
应英姿胸膛微微起伏,五指微动,指尖搭上应许的手背:“哥,我还是你的妹妹吗?你还要我吗?”
“哥哥什么时候不要你了,”应许也有些许哽咽,“你记住,哥永远要你,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英姿,你要在心里牢牢记着,你就是我的妹妹,是我们应家的孩子。”
应英姿嘴唇紧紧抿着,从眼角流下了两行眼泪。
白知景喉头发酸,悄悄退了出来。
他去爷那边待了会儿,爷现在清醒的时间很少,白知景给他剪了手脚指甲,又溜达回应英姿那儿。
应许也不知道和应英姿聊了些什么,到现在都还没聊完,白知景趴门边听了会儿,听见应许问她“决定了吗”,应英姿说“决定了”。
也不知道这兄妹俩决定了什么,决定今儿晚饭喝瘦肉粥还是菌菇粥?
里边沉默了将近两分钟,白知景都要忍不住推门进去了,听见应许说:“好,哥站在你这边。”
白知景没想明白他俩指的是什么事儿,听语气还挺严肃,于是他没有进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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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走出病房,白知景正蹲在门口抛硬币玩儿。
“干嘛呢?”应许脚尖点了点地,戏谑道,“有钱没处使是吧?”
“钢镚儿,一块钱钢镚儿,”白知景“啪”一下把抛出的硬币抓在手心里,“你说一块钱能干嘛?”
应许也蹲在他身边,支着下巴有模有样地琢磨了会儿:“上个公共厕所。”
“你真不懂行情,”白知景边砸吧嘴边摇头,努嘴说,“就医院对面那公厕,入场费一块半,买两张抽纸五毛,一共两块。”
“那一块钱能干嘛?”应许问。
“能坐公交,”白知景说,“从这儿坐到一中,一块。”
应许眉毛挑了挑,抬手摸了摸白知景的脑袋:“想坐公交了?”
白知景盯着手掌里静静躺着的银白色硬币,看得非常仔细,像是要把上头花纹的每一条纹路都铭记在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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