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景欲哭无泪,赶紧怼着那个蚊子包“咔嚓”一下,把照片发给了宋宝贝,问他:“大宝,你看我这腿像是马上要高位截瘫的腿么?”
宋宝贝不知道是不是在打游戏,磨蹭了三分多钟才回消息:“景儿,我瞅你这腿像是奥运会短跑冠军的腿啊!”
“滚蛋!你就不能看仔细点儿!”白知景低着头打字,手指头在屏幕上按的飞快,“我这腿受伤了你看不出来啊?你再仔细看看,用点儿心看成么?”
宋宝贝果然用心了,这回消息过来的更慢,五分钟后白知景手机一震——
“景儿,我找了老半天,总算看见了,你脚踝上咋有个黑点儿啊?你不是中什么毒了吧?”
黑点儿?中毒?
白知景心中一喜,赶紧抬脚往自个儿脚踝上看,他要真中个什么小毒那就好了,甭说明儿个不用去补习班,这辈子的补习班都不用去了!
他眯着眼找了大半天,总算在踝骨那地儿瞧见一个比鼻屎还小的黑色小点儿,白知景乐了,赶紧打开手机摄像头准备记录这一刻,一兴奋腿一抖,那黑点儿被抖落了下去——就是一块小泥土!
“......”
白知景发条QQ语音把宋宝贝臭骂了一通,骂完摆弄着自己那被蚊子叮过的腿,又觉着自个儿挺委屈,默默无闻地挨了咬遭了疼流了血,却没一个人知道,那这血不白流了么!
这就和下了课擦黑板一个道理,要是没给老师看见,那这黑板就相当于是白擦了。
白知景心想不成,这亏哪儿能白吃,于是起身打算去找应许诉诉苦,让应许帮他给他爹说说,他往应许家敏捷地跑了几步又觉出了不对劲,他这是打算表演高位截瘫的腿啊,跑得和奥运会短跑冠军似的可不成,于是他抬起右脚来了个金鸡独立,单腿蹦跶着往应许那边去。
兴许是因为白知景还在院子里,所以应许家的大门没关,白知景跳进门槛,隐约能看见屋里微弱的台灯光线,应许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白知景扶着墙往里挪了几步,接着听到微弱的开门声,另一道影子投到了地上——
“哥,我错了,对不起。”应英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白知景一愣,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英姿,”应许沉静的嗓音从屋里传出来,“别的事情哥哥都可以迁就你,但这次不行。爸妈走得早,是爷把我们带大的,你应该知道爷有多辛苦。”
“我知道,哥,对不起......”应英姿哽咽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应许说,“英姿,你对不起你自己。”
应英姿哭了。
白知景从影子里看到应英姿慢慢蹲在了地上,屋里响起细细碎碎的呜咽声。
片刻后,应许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你是怎么想的,和哥哥聊一聊,好不好?”
“哥,”应英姿啜泣着说,“我想上艺高......”
艺高?
白知景皱了皱眉,从没听应英姿说过有走艺术这条道的打算,是心血来潮还是怎么的?
那两道拉长的黑影互相依偎在一起,白知景看着应许的影子,肩膀很宽,手掌很大,能把小小的应英姿整个包住。
——要是应许是小影子就好了。
白知景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有个人的影子比应许还大,能把应许也包起来就好了,应许就不用打工兼职,不用洗碗做饭,不用骑两小时的自行车去做家教,不用因为凑不够钱而把去英国的修学夏令营名额让出去。
喉咙口没由来的一阵发酸,白知景抿了抿嘴唇,知道自己在这儿听人家兄妹俩谈心不太合适,悄悄退了出去,把屋门轻轻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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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应许家出来,慢悠悠地走到院子里,白知景这才想起来他还没给应许看他那腿伤呢,那这血不是白流了嘛!
想来想去还是宋宝贝的错,都怪宋宝贝没能及时发现他腿上那蚊子包,白知景又发消息骂了宋宝贝一通,接着抬头一看,月亮从乌云底下露出了一个角。
“月亮啊月亮,你可真是个淘气的月亮,”白知景坐在竹椅上,双手支着下巴,仰着头小小声地嘀咕,“刚应小许在的时候你怎么就不露面呢?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应该多让应许看看你,看看你心情就好了,以后应许去做家教了,你就多陪陪他,给他把回胡同的路照亮点儿,听见没?”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榕树上传来稀稀拉拉的蝉鸣声。
“你要是能做到,你就收获了我的尊重。”白知景怕月亮不答应,双手合十拜了拜,说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的尊重可难得了,连应许都没能收获!”
他这话刚说完,小院里突然刮起一阵风,那片乌云被吹跑了,月亮露出了完整的皎白面貌。
白知景这下乐了,想喊应许出来看,又觉着要真这么做了就和炫耀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害臊个什么劲儿,拎起小竹椅,蹦蹦跳跳地回自己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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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白知景灭了灯躺在竹席上玩儿手机,宋宝贝给他发来一条灵异故事,说贼吓人了,他差点儿没被吓得尿裤子。
白知景“嗤”了一声,嘲笑宋宝贝一个Alpha就这么点儿破胆量,接着点开那条故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里边说西南有个农村闹巨蟒,有个农民有天下地回来,发现屋里头进了条大蟒蛇,那农民也是个勇猛的,操起斧头就把那蛇剁成了好几截儿,剥皮炖肉喝血一气呵成。没想到那蛇在他床底下下了个蛋,孵出来的小蛇成了精,就贴在农夫床底下,每晚农夫睡觉了,这蛇就伸直身子和农夫比谁长,几年后这蛇终于够长了,于是趁着农夫熟睡,一口把人给吞了。
白知景皱了皱鼻子,心说就这玩意儿也能把宋宝贝吓着,果然是Alpha中的耻辱,真给野熊帮丢人!
他关了手机打算睡觉,才刚闭上眼,忽然天灵盖儿有股凉飕飕的感觉,脑子里忍不住回想刚才那故事,越想就越不对劲,浑身上下都麻麻痒痒的,好像那蛇就窝在他床底下和他比身高似的。
白知景头皮发麻,伸手打开灯,套上拖鞋就往外跑——找应许去了。
院子里的榕树上架着一盏小灯,这会儿已经熄了,周遭一片黑漆漆的,只能听见蝉鸣声。
白知景熟门熟路地绕到应许屋子侧边,顺着墙根到了客厅窗户底下,熟练地踩上窗边垫着的一块石头,屈起指节在窗户上扣了扣。
没过几秒,窗户从里头打开了,应许知道是谁,除了白知景也没人能干出大半夜扒人窗户这操作。
“怎么来了?”应许怕吵着爷和英姿,压着嗓子问,“大半夜的。”
“让我进去先!”
白知景急吼吼地爬进屋子里,活像后边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似的,进了屋才算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应许的折叠钢丝床上,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又问:“你怕蛇不怕啊?”
应许没明白小孩儿这大半夜的又撒什么癔症呢,伸手摸了摸白知景额头:“没烧啊,怎么说起胡话了?”
“你才说胡话!”白知景“啧”了一声,一点儿不和应许客气,在那张钢丝床上躺下,理直气壮地说,“我今晚在这儿和你睡啊,不然你被蛇叼走了怎么办!”
老姜胡同这块儿平房都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应许小时候和应英姿睡一个屋,但英姿毕竟是女孩子,小姑娘五岁后应许就不和她一起睡了,改到爷屋里头去睡。
后来爷身体垮了,老人家睡眠轻,夜里一点儿声响都能把他惊醒。应许功课多学业重,没办法经常得熬夜,于是干脆弄了张折叠的钢丝床放客厅,白天就叠着收在墙角,晚上要睡觉了再打开,他就在客厅睡这张小床睡了好几年。
“不嫌挤啊?”应许把电扇往里挪了挪,给白知景胸口搭上被单。
白知景摇摇头,一副今晚就赖这儿不走了的架势,接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应许赶紧躺下来。
应许拿他没办法,在白知景身边侧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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