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240)
齐锋等不及救护车,直接把人抱下楼,塞进了车里,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去就近的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安澜除了被查出急性肠胃炎外,还被确诊了中度营养不良。
自从同居后,齐锋几乎天天洗手做羹汤,亲自料理晚餐。安澜会机械地吃下那些食物,但身体却本能地产生了排斥,不出半小时便会生理性反胃,势必要去催吐。
这一晚,安澜被吊上了消炎药,身上盖着齐锋的外套,坐卧在输液室的椅子上睡着了。
刑侦总队附近的医院不时要和刑警们打交道,收治各种因拒捕而自残的嫌犯。
急诊室的医生认识齐锋,特意把他单独请去了一间办公室,提醒说安澜的状况不太理想,不像是简单的消化系统紊乱,建议齐锋带着他上心理医院做个详细评估。
“你是说抑郁症?”齐锋问。
医生回说是有所怀疑,让齐锋尽快把人带去检查。
回到了输液室,齐锋看向了蜷缩在座椅内安澜,只觉他与昔日相比,竟已是蜕了一层皮,换了一个人。
天亮的时候,输液杆上仅剩下了最后一袋葡萄糖,齐锋支着额角,坐在安澜身边的椅子上小憩。
安澜微微睁眼,入目是渐渐忙碌起来的输液室,他脸上毫无表情,麻木地看着那一帧帧减速后的百态人生,仿佛所有的一切全都与他无关。
此时的安澜如同真空于当前世界,他的心没了着落,不知该何去何从。吊瓶里的液体已滴漏殆尽,红色的血液反灌回了输液管,安澜却一动不动,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真正能令他感到温暖的人……
也正是在那一刹,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安澜的呼吸瞬间停了一拍,紧跟着,胸膛里那颗死寂的心脏竟加速跳动了起来。
何启言?!
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豁然跃上了脑海,安澜猛地站了起来,不自觉地向前迈出两步,牵扯着手背上带血的针头也一并拔了出来。
“老白兔……”安澜默念起那个亲昵的称呼,奋力在人群中搜索着,却是找不到那个身影了。他焦急万分,一颗心都扯痛了,急忙又朝输液室外跑。
齐锋醒了,恰巧看到安澜离开的背影,他高喊了两声,不见反应,赶忙起身去追。
安澜一路跑出了医院,车流不息的大街上,汽车的轰鸣、行人的嘈杂,各式各样的嗓音让他头痛欲裂,他渐渐迷失了方向,恍惚间,像是看到何启言的背影站在了路中央的车流中。
鬼使神差地,安澜迈开了步子,朝着疾驶的车流踉跄而去……
随后,一记尖锐的急赫然响起,他忽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拽了回来,齐锋的一声怒喝紧跟着响彻耳畔——
“你他妈不要命了?”
安澜侧头,苍白的脸对着齐锋,无神的眼睛里生生地挣出一颗泪来,一对薄唇微颤了起来:“把他还给我……”
被强行刹停的司机探头要骂,却遭齐锋一脚踹在车门上,愣是吓得缩了回去,悻悻驶离。
齐锋把安澜拉到了马路边,一字一顿道:“我告诉过你,何启言已经牺牲了。”
语落一刹,他脸上便重重挨了一拳,就听安澜嘶吼道:“把他还给我!他是我的,你把他还给我!”
齐锋一抹嘴角,撇过头,一把捏住安澜的脸颊,又一次郑重地告知他:“你给我听好了,何启言死了。我不管你要不要振作,你的后半生只能有我。”
第185章 谁主沉浮 19
安澜的眼泪渐渐收住了,眼神开始变得凛冽,回敬眼前人道:“妄想。”
这如同诅咒般的气语让齐锋脸色一青,他朗声说好,跟着无视路人诧异的目光,不管不顾地把安澜扛上肩头,一路架到车边,扔进了副驾驶座,自己则迅速上车,一脚油门轰上了马路。
这一路上,路虎车飙得像飞,齐锋闪灯变道,提速加塞,在原不通畅的早高峰里拉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时速。疾驶的汽车内,安澜的精神还很萎靡,他问齐锋要去哪里?
驾驶座上的人头也不偏,继续加踩油门,回了一句:“不是很想见他么?我现在就带你去!”
安澜听出这话满是反讽,不禁心生疑惑。
齐锋的车越开越偏,渐渐驶离了中心城区,朝着郊野飞驶而去。车窗外的路景越发荒凉,疾驰的路虎车最后直直开上了一座尚完竣工的立交桥。
这一路上,安澜的心已经悬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齐锋油门不减,一路向前,直到桥面前方百米处出现了一截长达十几米的巨大缺口。
“停车!快停车!”安澜忍不住大吼。
出乎他意料的是到了这性命攸关的时刻,齐锋仍不踩刹车,不减速度,继续向前奔驰,竟带了几分似死如归的架势。
“你疯了么?马上停车!”
眼见所在的路虎车就快冲出断桥,安澜豁然出手,他一手夺过方向盘,另一手提拉手刹,减速后朝着右侧偏去,车轮随即发出一声尖嘶,又听“嘭”的一声,整个车头斜撞在了距离缺口几米开外的桥栏上。
惯性之下,两人双双前倾,又被甩回了座椅,安澜喘上了一口气,怒斥齐锋:“你找死么?!”
齐锋的胸口也微有起伏,他转向安澜,神情中透出一丝挑衅:“怎么,不是很想去找他么?”
这次,安澜算是明白了齐锋的意思,对方一直强调何启言已死,所谓去找就是共同赴死。
“少给我演戏,我只要一句实话!”安澜怒气不减,“既然你说何启言死了,那他的遗体在哪里?”
“南区现在的主事人是孟然,你可以去向他去打听。”齐锋一句话便把皮球给踢了出去。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安澜难忍激愤,“如果安内组是这样残暴、冷血的行事作风,那姚永昌灭与不灭又有什么区别?”
齐锋并没接安澜的话,只是苦笑着比出两根手指:“第二次了,一次因为齐锐,一次因为何启言,两次你都跟我以命相搏,我真就这么招你恨么?”
安澜直勾勾地回视齐锋,反问他:“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你就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你就阴魂不散,非要一直死缠着我?”
“因为我爱你。”
“可我不爱你!”
那句针锋相对的嘶吼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令齐锋彻底无声了,他看着眼前的安澜,只觉他离得这般近,却又隔得那样远。他的眉眼嘴角都被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虽早已不是初见时的少年模样,可每每凝视,却总还是会为他怦然心动。
情不自禁地,齐锋脑海中闪现出过往的记忆碎片。他曾在齐锐生日那天目睹了弟弟和安澜做爱的情景,从那以后,无数个午夜梦回,那段激烈而美妙的画面便不请自来,不时浮现在他眼前。
齐锋的人生中经历过不少情人,皆为女子,无一是男。
惟有安澜,惟有他成了一个难以想象的例外,占据了自己心中一隅叫作“真爱”的位置,紊乱了自己步步为营的推演和计算。
蓦然间,齐锋扣住安澜的后脑勺,把他揽到眼前,猛地吻了上去。他用舌尖撬开他的双唇,深入他的口腔,搅动他的舌头,逼着他就范在这个专治的深吻中。
突如其来的窒息让安澜本能地想要逃脱,方要抬手去推,忽见一道诡异的红光自车窗外投来。
分秒刹那,安澜确认了红光的出处,瞬间瞳孔一缩,他无从开口,只能勉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齐锋应声抬眼,就见一个红点已经游移到了安澜的眉心中央……
“趴下!”
电光火石间,齐锋挡在了安澜身前,极力把他的身子往下压。下一瞬,左侧的车窗已轰然震裂,子弹跟着破窗而入,穿入了一具血肉之躯。
安澜被护在齐锋身下,只觉上方的身体猛烈一颤,很快便沉沉地压了下来,鲜血跟着泉涌而出,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
“齐锋!”
安澜低喝,就听上方传来一个微颤的声音:“你先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