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175)
第137章 至暗时刻 24
春假已过,春节的喜庆氛围却依旧未散,电视荧幕上依旧欢声笑语、喜气洋洋,姚一弦麻木地看着、听着,忽觉一阵反胃,顺手将掌中的摇控掷了过去。
昏暗的房间内,窗帘掩得又密又紧,姚一弦畏光,怕得很。镜子里倒映出一个清瘦的身影,姚一弦揭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了那道贯穿半张脸的可怕伤痕,皮肉粘连,触目惊心。这个丑陋的伤痕因孟然而起,由齐晓枫造成,再被安澜二度撕开,至今没有好透。
这段时间,姚一弦的身体变得十分孱弱,他不断低烧,日渐消瘦,浑身一阵阵酸痛,就连脸上的旧伤也莫名地难以愈合。
俞宁端着一碗粥进了房间,轻唤他:“一弦,吃点东西吧。”
“拿开!”姚一弦胃里翻江倒海,一挥手便把碗掀了。
俞宁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蹲到地上,无声无息地收拾起来。
死寂的房间内,尖锐的手机铃声猝然响起,姚一弦接了电话,另一头报出了一个名字,让他黯淡的眼睛霍然一亮。电话里的人询问他,说目标人物已进入中国境内,打算何时动手?
姚一弦裂嘴笑了,牵动了左脸的狰狞伤口:“别心急,这个人可是孟然的心头宝,不要提前玩坏了。既然他在国内露了面,那就让他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凌晨时分,孟然的手机亮了,屏幕显示为一串陌生号码。这个号码被做过特殊处理,电话从始至终只亮不响,孟然挨着齐锐翻了个身,丝毫没有察觉。
同一时间,俞宁正背朝卧室,站在客厅一角,握着手机焦急等待。可他一直没有等到孟然接听,快要放弃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不知何时,姚一弦已经走到了他背后,幽幽问道:“你在给谁打电话?”
俞宁一激灵,赶紧按下挂机键,转身结结巴巴道:“我……我看你最近胃口不大好,就想给你换换花样……这附近有间早餐店还不错,我打个电话去问问……问问现在营业了没有?”
“哦?这么早?”姚一弦挑眉,一步步逼近俞宁,抽走了他的手机,瞟了一眼屏幕,足足静默了几秒又问:“哪家店呀?电话居然用了服务号。”
光线暗淡的客厅内,一行冷汗自俞宁的额角慢慢淌下,他尽可能地保持自然:“这个……可能是方便管理吧。”
姚一弦摁下免提,照着原号拨了过去,等待音一声接一声地响彻了整个死寂的客厅,每一声都仿佛叩击在俞宁狂跳的心脏上。万幸的是电话另一头的孟然仍旧没有接,姚一弦满意了,总算把手机抛了回来,阴阳怪气道:“看来是还没开门呢。”
俞宁连声附和,浑身不禁微微战栗,他才刚松上一口气,手机竟又响了起来——孟然居然回拨过来了!
俞宁险些握不住手机,整个人像被粘在了原地,动也动不了。
姚一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了?接电话啊。”
“一弦,你……你饶过我这一次吧……”俞宁几近崩溃,一屁股瘫坐在地,紧抱住姚一弦的一条腿。
头顶上方,姚一弦哼着小调,摸出手枪,拉开保险。一套动作做完,他用枪口掂起俞宁的下巴,半张撕烂的脸陷在黑暗中阴森至极,冷声问道:“你可真是心软又滥情啊,咱俩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想着给那老情人通风报信呢?”
冷冰的枪口划走在俞宁布满冷汗的脸颊上,他抖如筛糠却不忘奋力摇头。姚一弦正要往下说,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问:“谁?”
门外传来一名男子的大嚷,说有一部黑色奥迪错停了他家的车位,要车主出来赶紧挪走。
“没空,滚!”姚一弦低吼。
来人似乎也不好说话,门铃继续狂响,并伴随重重的敲门声。姚一弦忍无可忍,收了枪,走了门边,但他才开出一条门缝,整扇大门就被猛地踹了开来。
门外站的是一名身着制服的警卫员,破门后,他让出一条道儿来,从后走出了一个人,大步迈进了客厅,竟是姚永昌。
姚一弦万万没想到突来造访的人竟是久未谋面的姚部长,一时也愣在了当场。姚永昌进门后四下打量着,凌乱的客厅内一派颓靡,堆散着各式药品、速食包装以及打翻在地的性交用的润滑液。
警卫员跟着踏入卧室里,捧出一个汉白玉方盒,向姚永昌报告:“部长,您公子的骨灰果然在这里。”
姚永昌朝着地上的俞宁狠踢猛踹了一顿,把他踩在地下,咬牙道:“小子,可以啊!毁了我一个儿子,还敢纠缠另一个!”
俞宁瑟瑟发抖,瘫在地上不敢吱声。
姚永昌瞟了姚一弦一眼,吩咐警卫员:“把骨灰和姚局都带去车里。剩下这个,用纯度最高的粉推一针,看他咽气以后再走。”
警卫员领命,放下骨灰盒,抽出手铐先朝姚一弦走了过来。
姚一弦赫然反应了过来,急忙吼道:“我不走!我在黄江的事还没有做完,我不能走!”
姚永昌反手甩他一巴掌:“你在黄江这么长时间都干了点什么?你斗得过齐锋那帮人么?现在他们都敢踩到头上动我的人了,刘捍要真的死了,我们得损失多少钱?那些武装军需全是天上掉下来的么?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再给我一点时间!”姚一弦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黄江的情况我最清楚不过,我掌握了他们每个人的软肋,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让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姚永昌没了耐心,他卡住姚一弦的脸,拽到窗玻璃前,逼他直视那丑陋的半边脸:“看看你这个鬼样子!黄江这几个小崽子是真枪实弹跟我们对着干,你还要婆婆妈妈地留后手么?”
姚永昌此来黄江是为了紧急联络盟友,就在一天前的夜里,他被紧急召入中南海,要进大院时,内部警卫却要求他必须一人前往,随身不可加带一兵一卒。
姚永昌暗叫不妙,思忖着老总许是动了釜底抽薪的心思,当即小声转告随行秘书,要他火速调集一个团的武警,以安保名义围拢中南海,如若他半小时内不出来,立刻派人冲进去逼宫。
秘书得令,迅速离去,姚永昌才迈入大院,就擦肩遇上了北部军区的宋于连上将。
宋司令冲他一点头,竟自报来意,说是今天军区有演练,行动以中南海为圆心,向外辐射的十公里将会布防一个师的战斗力。
姚永昌心凉了半截,深知此行实属一场鸿门宴,老总怕是要先下手为强,取他这条性命了。蓦然,他又生一计,辞别了军区总司令,向着会面的厢房疾步而去。
素净的中式厢房内,数十名保镖齐刷刷地站开,姚永昌警惕落座,却没能直接见到老总。他太阳穴微跳,感受到迫切的杀意正充斥着整个厢房。
一众保镖环视下,姚永昌率先开口,他告知秘书长自己在踏入新华门前,刚好接到了蜀川和桑区省厅打来的紧急电话,两大公安厅均称在省会中心地区发现了大量危险品爆炸物,要求公安部即刻派遣专家赶赴当地,负责拆解、清运。
作为公安部的头把交椅,姚永昌手眼通天,蜀川和桑区虽远在中西部,却仍旧被他一手掌握。他向端坐在内厢的老总抛出了一张有力的王牌——要灭他,那就让蜀川和桑区移平一半来给他陪葬!
秘书长脸色一变,飞快走去屏风后的内厢。不出片刻,他又迈步而出,回姚永昌道:“老总已经指示西部军区负责拆运危险品,公安部就不必派人了。”
姚永昌冷哼:“麻烦你再去转告老总,调动军队虽快,快不过当地公安。我只身进了这新华门,指令一时半会儿传不出去,如果两方人员没能协调好,在场的勘察人员一不留神引爆了危险品,那又得暴发两桩‘津沽事件’,后果不堪设想啊!”
秘书长顿时面色铁青,高声喝道:“姚永昌!你这是在威胁老总么?”
满厢的保镖纷纷把手摁在了腰间的枪上,局面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