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239)

　　孟然被问得尴尬，心想若如实相告，反让齐锐心理上占了优势，干脆埋头刨饭，不答不解释。
　　孟国祥见他回避，又补充提醒：“你得有良心啊，往后要对小锐好！”
　　“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啊？”孟然不服气了，放下碗筷问。
　　孟国祥看看孟然，又看看齐锐，忽地笑了：“都是！”
　　吃过了午饭，孟然和齐锐一同收拾餐桌。孟然负责洗碗，每洗完一个便会递给齐锐一个，由后者擦干残留的清水，再放置回橱柜。两人搁着洗碗机不用，非得一起手动完成，把原本简单的家务活干出了一份温馨之感。
　　“山明岛的核能基地下个月就要试运营了。”孟然边冲洗盘子边说，“组里的专家正在提炼那串核公式，准备将它衍生变型，转换应用到更广泛的核能技术上。”
　　山明岛位处长江入海口，距离黄江市约有八十公里。早在十年前，国资委监管下的核电集团便在此开疆辟壤，规划出了一块大型的核能基地，一旦投入运营，便可促使长三角地区的电力节省40%以上。除此之外，山明岛的核能站还有一个特殊使命，即安内组的核研发基地之一。
　　此前，数名核专家遭姚永昌秘密抓捕，令组内科研队伍减员惨重。这次，孟然接到的任务便是要保护好另一组专家团队，确保他们在基地试运营期间的人身安全。
　　“一行十人的专家团近期会开赴山明岛，对核能基地进行深度检测。他们都是国内核能领域里的顶尖力量，一旦再有意外，影响的将是国家未来三十年的核能发展。”
　　孟然把一只洗干净的盘子递给齐锐，抬眼看他：“你拉拢了姚一弦这么久，有没有探听到这次姚永昌对山明岛的相关计划？”
　　一段机密的对话进行在两人日常的互动中，齐锐接过盘子，回视孟然：“试运营当天，姚永昌会亲临现场，而在此之前，他就会派人驻扎核能基地。”
　　孟然深悉国资委邀请的嘉宾名单中并不会出现公安部，但姚永昌依旧可以行使其部长的权力，以保障基地财产安全为由，强行安插人手进入。一旦遭到敌方渗透，专家团的人身安全就将受到重大威胁。
　　“这件事表面还停留在黄江市局和公安部之间的协调矛盾，不便请出驻军介入。”孟然沉吟，“我会让杜刚把市特的精锐警力全部拉去山明岛，驻扎在那里，确保前期不让姚永昌的人进入。”
　　这简单一句却隐藏着汹涌暗流，时值舆论爆炸的和平年代，一旦党内发生流血冲突，立刻便会被别有用心的境外势力扭曲放大，最终抹黑整个当局政府。安内组的所面临的难处在于所有人正在打的是一场有牺牲却无硝烟的血腥战争。
　　齐锐认同孟然的观点，点头道：“当下确实不能和姚永昌发生大规模冲突，你必须向他说明黄江的警力足以保障核能基地的运作安全，借此推掉上头的介入。这前期还好说，可一旦他出席首运仪式，随行人员中一定混有杀手，到了那时候，你准备怎么办？”
　　镜片后，孟然的眼神犀利而有神，他斩钉截铁道：“我绝不会放他进山明岛。”
　　语落时，恰逢齐锐的手机响起，他从口袋里取出一看，是姚一弦的来电。一丝迟疑自齐锐的脸上一晃而过，他侧身接起电话，就听姚一弦要他立即出来碰面。
　　齐锐应了声，随即挂断电话，正想要怎么向孟然开口，就听孟然率先发了声：“去吧，多收集点信息回来。”
　　齐锐闻言微微一笑，两人视线相接，一种坚不可摧的信任与默契同时自心底油然而生。
　　齐锋终究没能挽留住梁珞，他和安澜的私情算是个引子，但齐弈的身世真相被捅破之后，这对夫妇的政治联姻却注定走到了尽头。
　　离婚手续办的还算顺利，在此之前，齐锋就已提前清出了私人物品，从梁家的别墅里搬去了工作屋，正大光明地和安澜同居到了一起。
　　有一晚，齐锋醒了，发现安澜正睁着眼睛盯着他，遂大手一揽，把身边人搂进怀里问：“怎么了？”
　　“值得么？”安澜反问。
　　齐锋与他鼻尖相蹭，吻了吻面前的额头：“我欠了你太多，是时候慢慢还了。“
　　安澜侧卧在齐锋的臂腕里，目无表情：“可惜你还不清。”
　　到了齐锋正式搬离别墅的那天，对一切还懵懂无知的小齐弈嚷着要爸爸抱，肉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眷恋，孩子对他撒娇说：“爸爸要早点回来陪我玩呀！”
　　齐锋微微一懵，抱着齐弈小小的身子，朝脸上亲了一大口：“儿子啊，往后要听你妈的话。”


第184章 谁主沉浮 18
　　双方签字离婚的前一天，孟然来过一次83号，他目的明确、动机清晰，横向纵向分析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现在不能失去梁家这块可观的政治资源。
　　总队长办公室内，齐锋看着端坐在一案之外的孟然，只觉自己已和他互换了角色，那些过去本该由自己说的话，现在竟全都经了孟然之口。
　　“为了安内组，我跟梁珞的这段婚姻已经撑了整整十年了，现在真正熬不下去的人是她。”齐锋向椅背上一靠，“要不，你再去劝劝她？”
　　“你为了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的安澜，放弃一直支持你的有力靠山，这笔账真的算不来么？”
　　谈判至此，孟然话里渐渐带了怒意，齐锋却回敬他说：“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你从没碰过董雨彤，但我和梁珞有夫妻之实，齐弈不是我的，这顶绿帽子我就该一直戴着么？”
　　“混帐！”孟然赫然拍了桌子，“我真没想到你能说出这种世俗的废话来，当初你费尽心思娶到梁珞，难道就是为了繁衍后代么？”
　　面对孟然的盛气凌人，齐锋竟玩世不恭地笑了：“那实在不行，孟局你受累再娶一个呗？”
　　这次，孟然面上没再发作，开门见山说：“放权吧，你不适合继续担任南区的组长了。”
　　“原来，你是来逼宫的啊。”齐锋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孟然，“我从北边听来的消息，说是你找到了何启言的断臂，主动上缴了那组公式。”
　　“安澜现被你锁在身边，要论机会，你一直比我更有优势。”
　　“能耐了啊。行，我让给你，你来坐阵南区。”齐锋没有拖泥带水，起身腾出了座下宽大的皮椅，忽又自嘲：“忘了你现在是局长了，这把椅子也已经屈就不下了。”他说罢，便要离开办公室。
　　孟然背朝齐锋说：“我来不是为跟你争权夺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该以大局重。我师父他确实很好，值得被人好好疼爱，但如果因为他影响了决策者的判断，我会向老总建议把他送去境外隔离，直到行动结束。”
　　“你敢！”齐锋霍然转身，“我的人用不着你安排！”
　　孟然转头，头一次以一个亲切的称呼齐锋：“哥，你不该为一段没有回应的感情枉费自己多年的心血，姚永昌他们要废的不只是何启言跟安澜……”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对于齐锋与安澜间的爱恨纠葛，孟然尽管理解却无法苟同，他认定那是一种强扭的真爱，没有结果，凭添痛苦，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姚氏父子用这样下三烂的诛心招式，一点点瓦解掉南区的核心凝聚力。
　　视线对面，齐锋听出了话里的另一层意思，问孟然说：“你跟齐锐是和好了吧？”
　　孟然不答，算作默认。
　　“行啊！”齐锋叹道，“齐锐真是没看错你！”
　　当天夜里，安澜吞食了一堆垃圾食品后突犯恶心，历经了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竟眼前一黑，直直栽倒在了卫生间的大理石地上。
　　齐锋回到工作屋一眼没见着安澜，却见柴犬紧张地冲卫生间里吠。他疾步走去，发现了晕倒在地的安澜，赶紧扶起来连声呼唤。
　　安澜渐渐有了反应，涣散的眼眶里却暗淡无光。
　　齐锋立刻把他横抱了起来，现今的安澜已变得很轻，流失了高密度的肌肉，那具曾经如罗马雕塑的肉体已单薄、消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