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193)

　　心思细腻的董雨彤想要把话圆过去，起身拉开了一张椅子，向孟国祥迎去：“孟叔叔，您先坐吧。”
　　孟国祥身还未动，孟然却先行开口了：“爸，今晚你要是不方便，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在看到齐锐出现的那一刻，孟然自知已经败了一局。孟国祥显然站去了齐锐那一边，他身穿一套沾满泥点子的农作服而来，无形中表达了立场。
　　“你不用派人了，我会送爸回去。”接话的人变成了齐锐，他语调平淡，话中对孟国祥的称呼却已道明了一切。
　　圆桌上，静观一切的董振发声了，头一个质问的是自己的女儿：“雨彤，怎么回事？”
　　董雨彤一愣，身子也不禁颤抖了一下。一只有力的手从旁扶住了她，董雨彤回头，就见孟然已经站了起来，他揽过她的腰，一并走到了齐锐面前。孟然的目光没有一丝闪躲，直视齐锐：“谢谢你送我爸过来，但今晚是一场家宴，能不能麻烦你回避一下？”
　　“家宴？”齐锐自嘲一笑，眼眶里渐渐漾起波澜，他从脖子上摘下了一条项链，一枚刻有孟然名字的戒指赫然垂到了两人眼前。摇曳的指环内外连接着曾经亲密，当下陌生的两个人。齐锐又问：“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孟然神情平静，淡淡回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国祥再也听不下去了，在旁训斥：“孟然！你什么时候和他们是一家人了？你有你的家，你明明和小锐互换了戒指的……”
　　“别说了！”孟然猝然打断了孟国祥的话，拽起董雨彤戴着订婚戒指的左手示人：“你的亲儿子是我，儿媳只会是董雨彤！”
　　孟国祥气得浑身发抖，突然间改了口：“孟总，我叫你一声孟总！你把你爸当成什么了，一个配合你演戏的木偶么？小锐他对你多好啊，在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是他一直在默默关心你、保护你！你不能这样伤他的心，做人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啊！”
　　孟然仍旧握着董雨彤的手，目光则慢慢移向了孟国祥，冷冷开口：“孟总？好啊，那以后你都这么叫我吧。”
　　孟国祥的心像是挨了一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董雨彤于心不忍，小声提醒：“孟然，别跟叔叔这么说话……”
　　圆桌一侧，齐锋开口了：“齐锐，现在不是该你来的时候，出去。”
　　齐锐连一个眼神也没投给齐锋，他站在孟国祥身旁，直视半米开外的孟然一字一顿道：“跟我走。”
　　“不可能。”孟然回说。
　　“你非要娶她么？”齐锐瞥了一眼边上的董雨彤。
　　“当然。”孟然不假思索道。
　　齐锐苦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来，是为了阻止你变成另一个安澜么？”
　　孟然有些意外齐锐竟会这样问，只见齐锐的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听他沉声又道：“我已经有了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哥哥，你要我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你走上和他一样的路？回头吧，孟然……跟我回去吧……”
　　咫尺之外，孟然神情未变，眼波却是微微一颤。他的野心像装在透明罐子里一般，完整地呈现在了齐锐面前——他根本无意于成为新一代的警神，他不甘长久蛰伏于齐锋麾下，他的目标是借助董家这块跳板，接近金塔顶端的上层权力，一步步成为南区安内组的核心成员。
　　他不惧风暴，他誓要成为风暴。
　　就在孟然走神的瞬间，齐锐突然将他揽进了怀里，掰起脸颊，朝着底下那对唇重重吻了下去——
　　刹那之间，天昏地暗。
　　孟然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他太熟悉这对温柔的嘴唇，神志也在这呼吸相接的瞬间被彻底涣散。亿万人中，唯有这份灼热的温柔还在拼死将他往回拽。
　　心跳了一下又一下，仿佛拉慢了时间。孟然眼前刹时铺开了一条漫无边际的漆黑甬道，一个遥远的声音正在幽幽告诫他：你得学着心狠一点，心狠才能站得稳……
　　转观包间内的其他人，拥吻这一幕令董振大为震怒，他猛一拍桌，站起身，唤了董雨彤就要走。
　　齐锋迅速向梁珞使了个眼色，梁珞心领神会，立即取出随行礼物，挺着高高的肚子挡住了董振的去路。她半是歉意，半是挽留，朱唇微启，语似春风：“董叔叔，您先留步。我父亲知道我今天来看您，特意让我捎来一幅他亲手绘制的国画。”
　　董振脚步一滞，看出齐锋夫妇此举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搬出梁立伦这格坚实的台阶，让他顺着走下来。老友的面子董振不得不卖，虽是接过了国画，态度却依旧强硬，严词勒令董雨彤立刻和孟然断绝往来。
　　彼时的孟然已猝然回神，他瞳孔一缩，用力挣脱开身前的齐锐，踉跄着走到董振跟前，双膝同曲，竟直直跪在了对方跟前。
　　孟然把头垂得很低很低，他长吸了一口气，语气近乎忏悔：“我过去年轻、不懂事，做过一些荒唐的事，希望您和雨彤可以原谅……我和齐锐已经彻底断了，我根本不爱他，也永远不会对他这样一个男人动心。请您……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第148章 至暗时刻 35
　　后方的齐锐像被定格在了原地，他瞳眸微颤，满是震惊地看着跪地的孟然，突然高喝：“你为什么要撒谎？！”
　　面对质问，孟然充耳不闻，他紧攥双拳，迟迟不肯起身。
　　董雨彤走来了他身旁，一并恳求董振：“爸，只要孟然愿意回头，我不介意他的过去……”
　　“你给我住口！”董振猛一抬手，一掌扇在了董雨彤的半边脸上：“你们联合起来唱了这出双簧，真把我当老糊涂了么？说什么半年前谈的恋爱，我派人查得清清楚楚，半年前这小子还在跟齐锐同居呢！董雨彤，你是我董振的女儿，为什么选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荒唐？你说！你是不是还忘不了程云骁，想着跟他结合不了，就另拉一个人到我这里凑数？”
　　董雨彤挨了掌掴，一侧脸颊上指印清晰，她倔强地扬起头，把就要涌上来的眼泪又逼了回去：“我早就照你的意思和程云骁分手了，我现在爱的人只有孟然，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她这话一落，董振抬手又要打，梁珞及时站去了两人中间，把一个通话中的手机递给董振：“董叔叔，您先消消气，我父亲有几句话要和您说。”
　　一听是梁立伦的电话，董振心中虽怒，却又不便当下发作，只得悻悻地接过手机。
　　电话内，梁立伦与董振寒暄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落到了孟然身上。梁立伦说他很喜欢孟然这个孩子，尽管出身普通，却敢闯擅拼，是一棵可以栽培的好苗子。
　　董振怒气未消，直言不讳：“老梁啊，是不是好苗子跟做不做我女婿无关！你当年倒是眼光独到，物色了齐锋这个人才给你当左膀右臂，可不能到了我这里就什么都不调查清楚，随便塞个人过来吧！”
　　手机内隐隐传来梁立伦的轻笑：“好苗也得要有好土栽啊！话又说回来，你想给令爱找个什么样的呢？她真心要找的，你能同意吗？”
　　董振话里吃了瘪，索性不与梁立伦多说，挂了电话，向孟然和董雨彤下了判决：“不管你们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的意见很明确，要想结婚，那绝不可能！”
　　孟然终于抬起了头：“请您再给我半个小时，我会证明我有资格娶您女儿的！”
　　他这话一出，反倒是孟国祥听得忍无可忍，他上前拽住孟然的胳膊往上拉，忿然道：“你给我站起来！为什么要给他们下跪？为了往上爬，你连做人的尊严都不要了么？！”
　　孟然挣脱了孟国祥的拉扯，他目不斜视，语调冰冷：“你回去吧，往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孟国祥的心脏应言一抽，胸口顿时袭来了一阵绞痛，他渐渐拉不住孟然了，面色苍白，汗出如浆，几秒之间竟是有些站不稳了。
　　齐锐见状，连忙扶着孟国祥坐到一旁，焦急唤他。孟国祥几度张口，却说不上话来，惟有一双手颤抖着拽住了齐锐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