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林辞便认出,这是自己与格雷同第十四只外星生物战斗的画面。
他们果然知道了。
“你们在学院的文化课上应该学习过,精神力其实也是一种能量,而能量的存在总是伴随着温度的升高存在的。”庄一鸣忽然暂停了视屏画面,开口道。
林辞没有回应。
庄一鸣也没看他,而是自顾自地指着一处亮得发白的地方,问青年:“林向导,你能解释下,这是什么吗?”
林辞顺着庄一鸣的手看向静止的视频画面。
那是与格雷和外星生命体缠斗在一起的怪物。
当时的现场存在三个精神力,他的,格雷的,外星生物的——其中,格雷与外星生物的精神力都是浅淡的黄色,混在一起完全无法分辨所属。
只有怪物,它的热感成像图是一片突兀惹眼的纯白。且与林辞之间毫无关联,完全分离。
林辞咬紧下唇,不答。
“林向导,把你的哨兵叫进来可以吗?”庄一鸣并没有追问林辞,而是忽然让林辞将格雷也唤进主控室。
林辞不清楚他的目的,但格雷被允许进入,至少会让他更加安心。
向导同庄一鸣点点头,起身想要去开门。
“等等。”随着庄一鸣的叫停,林辞心中咯噔一下。
杰拉德应声拦住了林辞的去路。
“你们向哨之间不是可以无视距离和阻碍,直接进行精神层面的交流吗?林向导,请把你的哨兵‘叫’进来。”庄一鸣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但这段话让林辞的心彻底坠入冰窟。
他做不到。
林辞被杰拉德拦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同样一脸严肃看着自己的紫发向导。
“做不到,对吗?”庄一鸣的询问,其实是确定。
林辞仍然不答。
“把哨兵放进来。”庄一鸣却没有再为难林辞,转而让杰拉德叫人。
主控室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空荡的廊道内孤零零地站立着高大的哨兵。
“进来吧。”杰拉德面色如常地将格雷唤进屋内。
看着哨兵走到全身紧绷的林辞身旁,杰拉德在身后将厚重的特殊材质大门重新闭合。
庄一鸣和杰拉德的这番动作,让林辞更加难以看清他们的意图。他紧张地向哨兵身边靠近。
“林向导。”相对于林辞,庄一鸣的态度却放松许多,他仍是那副学院派的笑脸,只叫了一声林辞,点了点自己的脖颈一侧。
林辞轻轻皱眉,却仍旧没有动作。
屋内的情况不对,格雷很快便意识到这点。
快速探查过屋内事物,确保两人的安全,格雷这才看向林辞。
男人的目光下意识地从庄一鸣指示的地方飘过。
格雷愣了下,庄一鸣所指的,是他昨夜在向导身上留下的痕迹。
大概是因为地下基地的温度高于户外,林辞不经意间拉开了外袍的领子,将那些亲密的红斑漏了出来。
格雷不悦,目光冷淡地扫过庄一鸣,飞快地帮林辞重新拉起衣领,遮住了那些暧昧的痕迹。
“放松一点,我们其实并没有恶意。”庄一鸣依旧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是这样的,林辞,关于这段视频呢,我其实并没有向上面提交,并且做了足够多的保密处理。”
“你们想要什么?”林辞单刀直入。
庄一鸣顿了顿,却还是将先前的话说了下去:“你还记得那个磨合期期间,死在火场中的女孩吗?”
自然是记得的——作为第一个发现她死亡现场的目击者。
林辞点头。
“塔岛最后给出的解释,是女孩死于菲尔丁、也就是那个畏罪自杀的D级哨兵之手。”庄一鸣示意向哨二人坐下:“可一个D级哨兵,真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死一个A级向导吗?你们相信吗?”
两人自然不信,张莹莹是死在菲尔丁潜入向导生活区之前的。
“很多事情,从来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庄一鸣叹息:“在塔岛这摊浑水之下,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哨兵反抗组织,他们打出的旗号是‘解放哨兵,重获自由’。
但那也不过是吸引低级哨兵成为卒子的话术。
实际上,通过该组织这些年来的行事,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其首领是个完全的等级至上主义者。他们会使用极端手段,进行反抗,并对向导怀有极大的恨意。
他们想要将向导与Mute踩在脚下。”
林辞和格雷同时在心中确定,那个反抗组织就是“超新星”。
“其实,我有时,是能够理解那个组织的首领的。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我只是个Mute,一个‘被静音’的人。所以,在最初的时候,我的理想,只是为Mute争取到话语权——我们确实没有进化人的精神力与潜能,但我们仍然可以用自己的能力,为地球和人类做出贡献。”庄一鸣说着,端起杯子,喝下一口温凉的茶:“于是,我成为了首席研究员。”
“只是,没想到,成为首席研究员的我,在开始管理塔岛后,遇见了你们。”庄一鸣看着格雷:“我见到了真正的、属于大多数的哨兵。你们中的大多数其实并没有比一个普通人过的幸福。于是,我开始想要为Mute和哨兵平权。”
坐在庄一鸣对面的向哨二人安静地听着男人的叙述。
“只可惜,这样的想法并没有维持太久。我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庄一鸣无奈地笑了笑,对格雷道:“哨兵很强,虽然不是坚不可摧毫无弱点,但这种弱点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给你们每人配发一套专用的白噪音设备就可以了。但你想过为什么没有人这么做吗?”
格雷摇头。
庄一鸣轻轻摩擦着不锈钢杯凹下去的地方,道:“你们是上帝的宠儿,你们的能力无人能及,但也正因如此,其他人会惧怕。我们害怕,失去了弱点的哨兵,会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真正的平等。”
庄一鸣的话令人深思,主控室内静悄悄的。
男人再次开口:“我在塔岛工作了十年,也花费了十年进行思考。被静音的Mute,被剥夺人格的哨兵,还有始终高高在上的向导……直到现在,我终于发现,原来所谓的平权,并不该只是为了那些饱受压迫的人,也该为向导,为那些不知自己的行为压迫了其他人的人。
像那个地下组织一样,只想将向导彻底踩在脚下的想法,只会创造出另一个,向导的生活空间被无限挤压的世界。那时的向导,不也就变成了今日的哨兵和Mute?
所以,我们需要的平衡不是简单的让三方地位相同,权势对等,而应该是给各方戴上相应的制衡枷锁,这才能让权利的平衡永存于世。”
庄一鸣的思考令林辞和格雷感到错愕。
“你俩别被他给说蒙了。高级知识分子就是这样,罗里吧嗦,非要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一直守在门边的杰拉德忽然出声:“我们想要的,就是让你们加入我们,一同对抗那个地下组织。”
但林辞并不认为杰拉德是真的觉得庄一鸣的陈述毫无必要,这两人估计是在唱红白脸呢。
“是的。林辞,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因为张莹莹的死亡,被记过处分,发配到这里。我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办法为这个理想做什么……但你看,天无绝人之路,我发现了你们!”庄一鸣果然立刻接上了杰拉德的话。
林辞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只是平静地询问坐在对面的男人:“为什么是我们?我是向导,他是哨兵,我们或许就是寻求自己的身份能够掌控世界的那个人。”
“不,你们不会的。因为你们会相爱,会将Mute当做朋友。想要掌控世界的家伙们是不会将‘其他人种’看在眼中的。”庄一鸣笃定。
“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个地下组织的存在的?他们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跟踪调察我?”林辞试图从庄一鸣口中打探更多消息,如此具有针对性的卫星视频,他们不可能随便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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