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我找的?”林辞没想到格雷竟然会将这样的事记在心上。
明明来时,达瓦旺青也不过随口一提,而且当时没有人会知道,1月初的格桑茶卡竟然会开满格桑花。
在一片茫茫的花海中,大海捞针般,找到一朵生了八片花瓣的“幸福之花”。
明明,是他先想要为哨兵寻找幸福的。
“太犯规了……你们的能力。”林辞低头看着自己掌心蔫嗒嗒的格桑梅朵,抓过哨兵的大手。
将花片与自己的手心一同覆上哨兵的,向导低声道:“我是个普通人,我可能找不到八瓣的格桑花。但我把我的幸福交给你。谢谢你,布兰德特先生。”
第50章 手机
驼盐队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可用的盐。
正如哨兵所想,那些雪一般洁白无瑕的盐晶中混入了大量硼、碱等杂质,连给牛羊做饲料添加都不行。
格桑茶卡是距离TP基地最近的、也是唯一的盐湖。
无法在这里取到可用盐,众人就不得不带着庞大的牛群继续北上,前往更加苦寒的地方。
盐队众人绕湖一圈,失望而归。
来不及休息,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往更北面的营地驻扎。
汽车发动,牧民们召回牦牛。
队伍重新驶上古老的公路,将美丽的格桑茶卡留在了身后。
赶路、休息,再赶路、再休息……
越往北,气温越低,海拔越高,氧气越稀薄。
艰苦的行程,让人们疲惫。
十日的路途才刚刚过半,士兵中便有人生了病。虽然只是普通感冒,但有可能带来的并发症多能取人性命。
“唉,这种地方,无论待多少年,都永远不会习惯。”为士兵注射针剂的随队医师叹气。
感冒的士兵脸色难看,嘴唇青紫。他们可没有向哨这么好的待遇,所有载着士兵的越野车都是超载的。
“我们车上还有空座,可以平躺。来我们车上吧。”林辞向军医提议。
“不、不用。”士兵的喘息声很重。他不敢和向哨同车。
但军医不会听他的,林辞的提议对士兵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就车队目前的位置,如果士兵突发急症,无论前进还是返回,他都很难得到及时的医治。
这几乎意味着必死无疑。
“那就谢谢你们了!”军医感激地同林辞握手,让其他士兵把病患搬上了向哨的车。
处理好生病士兵的事,众人各自返回车上。
上车前,哨兵破天荒地拉住了林辞,低声询问:“你有没有不舒服?”
士兵的样子,让格雷开始担心林辞再次出现高原反应。
“没有。”林辞看着格雷,笑道:“男朋友,担心我啊?”
格雷脸上一热,老实道:“嗯。如果有问题,你要说。”
林辞闻言,笑弯了眉眼。
自从巡查队出发,所有人便再也没有收拾清理自己的机会——物资不足,连刷牙洗脸都不行,更别说洗澡换衣。
近一周的风餐露宿和舟车劳顿,让清朗俊秀的向导,也变得蓬头垢面有些邋遢。
但那双弯起的眸子,仍然为那张干皴的脸填上了俏丽的色彩。
林辞好笑地看着哨兵,又看看周围。
他们的车在最后方。队伍最前方的士兵还没能回到车内。而他们的车上,只有躺在座椅上的生病士兵。达瓦旺青和军医一起,去前车拿军医的医疗用具和行李了。
哨兵宽厚的肩背,完完全全挡住了身后的车窗玻璃。
向导一手撑住车窗,一手将高大的哨兵轻轻推到车门上,略一踮脚,吻住了格雷干裂起皮的唇。
钻进口中的舌尖柔软顽皮,独属于林辞的味道随着唾液,浸润了哨兵的口腔。在阻止哨兵呼吸的同时,也让自己的主人陷入了呼吸困难的境地。
深吻过后,向导红着脸,轻喘着同格雷道:“我看呼吸困难的是你吧!”
格雷傻愣愣的,好像还在回味刚刚的亲吻。
不远处一阵叮铃哐啷。
“对不起对不起!戴医生,这个,我……我……”达瓦旺青这个笨手笨脚的愣头青不小心落了东西。
“没事,那是我的行李。”戴医生长出一口气,无奈道:“捡起来就行。还好刚才没让你帮我拿药剂箱……”
林辞拽着格雷,离开了越野车,去给那两人帮忙。
……
藏地有句话说得好:驼盐就是要把人生的苦楚一一尝尽。
而巡查,则是一件比驼盐还要辛苦的事情。
当驼盐队寻到盐粒时,他们的旅途便已经可以看到终点。
但巡查队不行,除了护送盐队回途的那一小部分幸运者,其他人必须经过羌塘无人区和可可西里藏北无人区外围,环绕拉萨一周,回到乃东区。
期间路线不是完全固定,经常需要根据补油点和道路情况进行改变。这使本就漫长艰苦的巡查变成了像是没有尽头的折磨。
车上生病的士兵醒醒睡睡。
戴医生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回过身来照顾病人。
太阳在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声中移动到西边的山尖。
暖橘色的光辉层层渲染,用最后的余热温暖着世界。
车道转向,耀眼的恒星转到了车子的正前方。达瓦旺青和戴医生先后拉下了车前的遮光板。
“快到营地了,再坚持一下。”戴医生眉头紧蹙,同士兵说。
侧卧在车座上,盖着厚厚羽绒服的士兵垂着头,缓缓地应下。
坐在最后排的向哨看不见士兵的脸,但所有人都能清楚的听见士兵渐渐短促的呼吸声——情况不是太妙。
……
吱嘎——车胎与地面剧烈摩擦,越野车稳稳地停在营地中。
“别关电源,开着暖气。”戴医生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针剂,从副驾驶跳下,来到后车厢。
达瓦旺青也快速下车,赶来帮忙。
林辞和格雷自觉离开车座,为二人腾出地方。
“氧气,带的氧气还够吗?都拿来。”
“这个药给他喂下去。这个激素需要间隔12小时……但他如果持续这样,我只能……我会尽全力,但……”
戴医生同巡查队负责人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
不少士兵聚集过来。
“看什么看?!都不干活,你们今晚是打算冻死在这吗?”负责人横眉竖目地赶走了士兵。
“坚持住,兄弟!这是你第一年进巡查队啊!你不是说想看拉萨古城吗?明天,明天的路上,你就能看到了!”达瓦旺青一面照顾着脸色黑青的士兵,一面絮叨着。
林辞和格雷在这里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在自然和疾病的面前,人类是最渺小,最不值一提的存在。
两人多拿了几顶帐篷,开始搭建。
一夜难眠。
两人的帐篷就在他们车的不远处。
寂静的夜,无限放大了越野车里的阵阵慌乱。
……
日出前是一天中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
终于,第一缕阳光照亮了这片残酷的土地。
天亮了。
喧扰的人声也消失了。
林辞整理好衣物,同格雷来到越野车前。
车厢里已经没有人了。
戴医生,负责人,达瓦旺青全都不知去向。
“嘟嘟……嘟嘟……滋啦滋啦”奇怪的声音从车后传来。
两人从凝固的气氛中回过神,转到车后。
捂着长毛皮帽的男孩红着眼,蹲在车轮旁,手里握着个小小的红色金属方盒,方盒的下半部分是蹭掉了漆的九宫格按键。
那奇怪的声音,就是从方盒里传来的。
“这是?”林辞问扎西次仁。
男孩蹭蹭鼻头,声音闷闷地说:“手机、马特没、扛过去。我和、嘉措哥、汇报。”
“‘手机’可以和基地联系?这是你们特有的通讯器?”林辞惊讶道,他是第一次知道人与人之间的远程联络竟然还可以有通讯器外的其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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